要厚重衣裘暖身,每到寒冬,丁香就像遇到戰爭一般,小心翼翼地看顧她,只要一不注意,上官白玉就會生病,發起燒來便沒完沒了。
“阿信在搞什麼?怎麼還不回來?”丁香第二十次嘀咕這句話。
“丁、丁香,阿信很、很快就回來,你、你再等一會兒……”上官白玉也是第二十次幫阿信說話,只是牙關完全不聽使喚她顫呀顫。
“懷爐也不暖了,嘖。”爐裡的炭早就成灰了。
“沒、沒關係,我不用懷爐……”
再這麼下去,小姐沒病死也會先凍死!丁香受不了繼續縮在車廂裡什麼都不做。“小姐,你在車裡等我,我去撿些柴來生火。”
“丁、丁香!別出去,外頭下著雪……”上官白玉才開口阻止,丁香早已一陣風跑得不見人影,她只能將句尾籲成一口白霧,隨著笑嘆撥出。這丁香呀,標準的行動派,也不聽人說完話。
她望向車窗外,雪花飄落,此昨夜那場雪還要大,丁香一個人跑了出去,要不要緊?
不是她愛操心,而是丁香有過太多回將自己弄丟的紀錄,看似精明能幹的丁香,可是個道道地地大路痴。
“丁香?”猜想貼身婢女應該還沒跑遠,上官白玉揚聲叫喚,但沒得到迴音。外頭一片白皚皚,車裡已相當冷,不難想象馬車外的氣溫定是更嚇人。
上官白玉不放心,決定下車去尋丁香,她見識過丁香路痴的程度,用“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這八個字來形容絕對不過分,連在府外幾尺的街巷上都能走失,更何況是眼前這片林徑。她若繼續坐在車廂裡放著丁香不管,恐怕那丫頭會一路走到西京去。
上官白玉攏緊毛裘,拿起紙傘,跨出車廂迎面就是一陣刺入骨髓的寒風。
“好冷,咳咳……”她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哆嗦,繡鞋陷入積雪裡,步履維艱,每走一步,就得費更大的勁將纖足從雪中抽出。
“丁香,你在哪兒?丁香……”
雪地上,已經尋不到任何足印,她只能憑著印象中丁香消失的方位朝南前行,一邊出聲喊丁香的名兒,一邊找人。
林徑裡極為安靜,唯有她的叫喚不時響起,丁香不可能聽不見她的聲音,
除非丁香已輕跑得更遠,甚至是跑出這片林子。
“丁香!”上官白玉不放棄,往林子深處走。
白雪蒼茫,放眼望去的景物都變得神似,東南西北早已無法確定,但是上官白玉並未迷失方向,她仔細記住走回馬車的路徑。不過,天寒地凍,讓她四肢僵硬,落在紙傘上的雪變得好沉重,不知是雪越積越深,抑或是她的體力消減,要抽出踩入雪中的腳越來越吃力。
“哎呀!”腳一滑,她跌進積雪中,紙傘脫手飛離十步之遙。
所幸積雪軟綿綿的,跌了也不疼,只是這下子要從雪裡脫身爬起可就困難重重,抽了右手陷了左手,抬了左腳絆了右腳,上官白玉狼狽不堪,身上毛裘全沾上雪溼,滲透過布料,讓她嚐到沁骨的寒意。
“糟糕,一定會被丁香罵……”她像個玩得全身泥濘的孩子,擔心回家被娘瞧見,少不了一頓教訓。她自小沒娘,丁香就像個孃親一樣,嘮叨、愛操心、愛碎碎念,卻又慈愛貼心,看見她將自己跌得這副慘狀,定會大驚小怪。
好不容易脫離身陷雪地的困境,正拍拂著毛裘上的雪片,一聲好似鷹嘯的巨響從天際劃過……上官白玉下意識仰頭去看,然而她看見的並不是翱翔蒼穹的鷹,而是一大片黑影。
那不是烏雲,它快速地、一閃而逝地出現又消失,接著是落地的聲音……不是安安穩穩,反倒有些像她方才在雪地上跌倒的“砰”一聲。
上官白玉循聲而去,吃力地扶著落盡綠葉的樹木在雪地行進,一步一步拖著走,前往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