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個子很高,眉毛很濃,雙目炯炯有神,略略帶點白頭髮,更增添他的成熟魅力。年輕時一定是個俊偉男人。她再打量這幢兩層樓的華美豪宅,沒想到母親走老運,釣上了金龜婿。
繼父待她很和藹,但並不過分親近。吃過晚飯後,便獨自上樓去了。留下母女兩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母親問:“你覺得你繼父怎麼樣?”
“不錯。”她眼睛盯著螢幕。
“若素,你和那個男人……”
“你放心,我們已經分開了。”
母親有些半信半疑,卻不敢再問。
她看了母親一眼,五十歲的人了,依然風韻猶存。象牙白的面板,高高吊起的鳳眼,兩道直入髮梢的濃眉,華貴中帶著幾分嫵媚。
母親年輕時當過演員,曾在一部轟動一時的剿匪片裡飾演壓寨夫人,也是在那時候結識了作編劇的父親。才子佳人,堪稱完美的姻緣,卻毀於第三者插足,導致父親遠走異國他鄉。也許是這個原因,母親在她面前總有些氣短。
想到這兒,她說:“我是真的離開了。你看,我不是連行李都帶來了嗎?”
“那你就在這兒住下來吧。你繼父工作忙,惟凱又不常回來,你就當陪陪我……”
“誰是惟凱?”她打斷母親。
“是澍培的兒子。”李倩如這才想起來,他們還沒見過面。“要不,我明天叫他來吃飯。”
梅若素從沙發上站起來:“我有點困。今晚我睡哪兒?”
李倩如領著她到樓上一間帶浴室的臥房。互道晚安之後,梅若素把門關上了。
她從包裡掏出手機,上面有十多個“未接電話”,都是同一個號碼。早上離開時,她在電話裡跟白凌霄提出分手,他還以為她只是隨口說說,並沒有當真。想是下午他到了出租屋,找不到她的人,這才急了。
但她已經決定了,不會接他的電話。她要從他的視線裡逃出來,逃到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
第二天醒來時,已是上午10點多了。床邊放著一碟式樣精美的西式早點,和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我和你父親出去一下,馬上回來。母親。”
“父親”兩個字對她來說,頗為刺眼。在這世上,她只有一個父親,他叫梅鴻鈞,住在美國洛杉磯。
吃了早點,下得樓來。家裡沒有人,偌大一幢房子靜悄悄的。客廳裡,陽光透過那面巨大的落地窗,照射進來。下了幾天幾夜的雨終於停了。
梅若素轉過頭來,看到客廳的中間,擺著一架大鋼琴。琴蓋上積著厚厚一層灰,可見許久沒有人彈過。在有錢人家裡,鋼琴只是附庸風雅的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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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是學過幾年鋼琴,而且懂行的人都說她彈得很好。
高中畢業那年,她沒有考上大學。因為身材高挑,容貌姣好,母親和她第二任丈夫陳文傑,想讓她到部隊去當文藝兵。體檢時,人們發現了她左腕上的刺青,把她與那些臂膀手腕上刻著醜陋毒蛇虎頭的流氓阿飛視為同類,理所當然將她拒之門外。第二年,陳文傑透過關係,讓她上了省城的師範學院藝術系,學的是鋼琴。
她坐到琴凳上,掀開琴蓋。沉思了片刻,一支小奏鳴曲如流水一般從她指下溢位。她驚奇地發現,對著落地窗外的景色,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正午,她的琴彈得順手極了。一支支熟悉的樂曲從她指尖迸發出來。
梅若素閉著眼睛,沉醉在久違的琴聲中。她不知道自己彈了多久,當彈到那支《少女的祈禱》時,她緩緩地睜開眼,試圖將自己的心緒融合到窗外的陽光之中。
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因為背對著光而看不清臉的男人。此刻他正站在沙發邊,靜靜地凝視著她。音樂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是一聲不和諧的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