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馨花了好一會兒才消化了安建民話裡的意思,她張了張口,想要說點什麼,可下一秒還是無法自控的痛哭出聲:“爸,不行,你怎麼會呢,你這麼健康,根本不可能!”
安建民見小女兒還是個孩子心性,心裡別提多難受了,嘴唇不住哆嗦著,差點也落下淚。
若是放在從前,他撐也要撐出個嚴父的架子來,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他看著小女兒哭得肝腸寸斷,心裡比她還難受。
安檀見狀,想讓安馨堅強起來,可手才剛碰到妹妹,心裡就難過得沒力氣拉她了。
安建民沉聲道:“馨兒啊,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哪怕還在上學,也一樣不能算是小孩子了,哭鬧不能改變什麼,以後你要幫著你姐姐一起,好好照顧你媽媽,就算暫時還學不會,也儘量別給姐姐添亂,知道嗎?”
話糙理不糙,對不願接受現實,險些就崩潰的安馨來說剛好有用,她想到父親現在的病情和家裡的處境,立刻意識到現在根本不是該哭的時候。
媽媽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安建民看到小女兒的眼淚,略略緩和了語氣說:“這件事先不要讓媽媽知道,爸爸想這幾天陪她開心的過幾天,可以嗎?”
安馨只顧著哭,似乎什麼都聽不進去了,整個人都在崩潰邊緣。
安檀沒想到他現在變得這麼會講道理,輕輕把安馨扶起來說:“好了,別哭了,你再哭下去,爸爸心裡更難受。”
安建民替小女兒也擦了把哭花的臉,安慰道:“沒事,爸爸現在不是還好端端的站著麼?”
以後的事誰都說不好,但至少這一刻,他想好好的跟自己的家人相處,從前總覺得難為情的話,也能說得出口了。
安馨沒有再哭,但情緒顯然還崩潰著,看起來就跟丟了魂一樣。
安建民擔心他們都在這邊,留桂鳳枝一個人在營地會不安全,主動對安檀和容宴西:“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先送馨兒回她媽媽那邊休息,你們也快點回去吧。”
說著,他像小時候送女兒去上學一樣,牽著安馨離開了。
安馨生怕父親會忽然消失,乖乖任爸爸牽著,乖的不得了。
安檀一聲都沒敢出,就只是沉默著點了頭,然後目送他們消失在了前方。
夜色深沉,周圍就只有營地方向亮著一盞燈。
安檀就這樣看了許久,直到安馨跟安建民消失在她的視野中,許久都沒動。
容宴西擔心她這樣把事情憋在心裡會出事,出聲道:“還想哭嗎?我帶你去其他地方,好好哭一場。”
安檀緩緩扭過頭來看著他,嗓音艱澀道:“不了,爸爸現在還能跟我說話,還能牽著安馨回去睡覺,多好啊,哭什麼。”
容宴西不忍心看到她這副樣子,溫聲說起安慰的話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我為他做的還是太少了。”
“安叔叔病得突然,你連做心理準備的時間都沒有,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至於安馨,她能這麼快回過神來,就說明她也長大了,知道要為了家人剋制情緒,而不是任性下去。”
他希望安檀也能振作起來,但卻不忍心把話說得太直白。
安檀神情很是悲涼的笑了一下,是想裝得跟沒事人一樣,但卻失敗了:“其實我真心希望安馨能一直任性下去,她忽然長大,只是意識到能讓她任性的人馬上就要不在了。”
這話不僅是講給容宴西的,更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一瞬間的長大是需要付出殘酷代價的,這一點我已經體會過了,本以為可以守著安馨,讓她無憂無慮的自然長大,但現在看來,我實在是太自負了,忘了每個人都是孤獨的,沒有誰能陪誰一輩子,分別才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