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啞聲道:“你能不能陪我坐一會兒?這裡是診室,如果有其他人來,肯定也會來這裡找你。”
“有話說?”
“嗯。”容宴西補充道:“昨天來得及,沒顧得上跟你說你媽媽和妹妹的事。”
“她們怎麼樣了?”
容宴西拍了拍自己身側的長條木凳,“你先坐下。”
短暫的沉默後,安檀放好鐵托盤。
但沒有坐在他身邊,而是坐回到診室裡充當辦公桌的長桌後面去了。
容宴西知道她這就是同意了,自顧自的將提前預備好的話講了出來。
“桂阿姨和安馨那邊我一直派人跟著,安叔叔入土為安後,桂阿姨很傷心,一直沒能從打擊裡走出來,現在暫時留在老家親戚家裡。”
“哪個親戚?”
“應該是你表舅家。”
安檀搭在桌面上的手無意識的握緊了。
容宴西見狀,知道她是在意家裡人的狀況,卻又害怕繼續面對失去父親的傷痛,頓了頓才放緩話音繼續往下說。
“幫你爸爸操辦喪事的,也是你表舅一家。去鄉下幫忙的人回來後也跟我彙報過那邊的情況,你表舅和表舅媽是靠得住的,對你媽媽很關照,你可以放心。至於你妹妹,安馨原本是還想再陪桂阿姨一陣,但學校快要考試了,所以只能是回學校去了,現在估計也忙著補之前落下的課程。”
“忙點好。”安檀幾不可聞的低聲說,“人一閒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而且安馨現在也該以學業為重。”
容宴西不等她發問,接著把安家的事也說了。
“林阿姨和安叔叔知道你離開後,一直很不放心,但最近也想開了,只要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她們就放心了。我媽和陳媽陪林阿姨去醫院找過你說的那位醫生了,正按他的方案調養。”
“對了,還有安叔叔,他親自回安氏去了,準備找到值得託付的職業經理人就退休回家安度晚年……”
容宴西將她家人的情況事無鉅細的說了出來,講到最後,本來就疼的嗓子更難受了。
安檀找出一板西瓜霜交給他:“謝謝你特意跑這麼遠來告訴我這些。”
“我不是特意來告訴你這些的,”容宴西單手拆開一片西瓜霜含在嘴裡,等喉嚨稍微舒服些了,便故意用正經過頭的語氣同她說,“我只是響應國家號召,來支援偏遠地區醫療條件的。”
他只有在開玩笑的時候才會用上這種語氣。
臨近正午,太陽已經升到了天空最中央的位置,和煦的日光透過門窗照進診室,讓這間冰冷的屋子漸漸變得暖和了起來。
容宴西微微眯起眼睛說:“你看,我不用到門外也能曬到太陽。”
安檀沐浴在陽光中聽著他的話音,心裡莫名也流淌起了暖意,她敞開心扉道:“其實我真得已經沒有剛離開時那麼難受了。”
“不是有人說親人的離世是一場永世難忘的痛苦麼?我是在離開醫院的那天忽然體會到這一點的,但這不意味著我就要一直沉浸其中折磨自己,爸爸在天有靈,也不希望我消沉太長時間,他是個要強的人,對我的教育也是要堅強勇敢,迎難而上。”
“是啊。”容宴西見她已經能相對平靜的提起安建民了,替她欣慰的同時仍舊心疼不已的勸了句,“其實你的脾氣確實還挺像他的。”
安檀微微笑了一下,“又臭又硬?”
“……不是,沒有,”容宴西說:“有自己的堅持,有自己的夢想,這其實是很難的事情。像我,從來都沒想過自己長大了想做什麼,我一出生就是被按照容氏繼承人的標準來培養的, 我根本沒有思考過,自己還可以做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