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餘生放下筷子,看向李青蓮,緩了一會才開口:“像前輩這樣的人,應在仙人之上,也會有敵人嗎?”
“仙人之上?”
李青蓮狂飲一口酒,酒水順著嘴角流淌在身上。
“顧小子,你以為的仙人是什麼?”
顧餘生想了想,答道:“長生,逍遙。”
“逍遙?長生?哈哈哈!”
李青蓮狂笑而起,一腳踩在木檻上,一隻手拎著酒罈,另外一隻手捏拳擎下巴。
“不錯,你小子總結得對,可是,試問蒼生,又有幾人逍遙?所謂長生,又何其渺茫,我輩修士,自踏入修行開始,無一事不是逆天而行,可到頭來,幾人持初心?”
“人也好,妖也好,魔也好,都可以為仙,然而,當時間的長度拉得足夠長時,爾虞我詐的事比比皆是,為求長生,可以不擇手段,殺人越貨只是尋常,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更不足奇怪。”
“顧小子,你記住,所謂仙人,其實不過是某些自我標榜之人披著的外皮罷了,若心染泥塵,縱是神仙,也不過是凡人而已,可即便是毫無修行的凡人,看破世間真理,也是仙人。”
李青蓮說到此處,把酒罈子放下,逍遙放蕩的臉上露出一抹肅然。
“昔日我放歌狂酒縱劍,自以為逍遙世間,能入我眼者寥寥,因而得罪許多人而不自知。
某一日,我縱劍遊七界至人間時,在一處道宗山門前見一童子觀雕蛇之鬥,我生來厭蛇,便以劍斬蛇,卻被童子訓之:萬物之循,皆有規律,你以劍斬蛇,是以蛇為邪,雕之為正,非公道也,必為天道所累。
彼時我剛破境,並未把童子之言放在心上,百年後,我得連番機遇,卻難破境,蹉跎輾轉,數百年匆匆而過。
而昔日之童子,已然是道宗高人,境界已在我之上,我厚臉問破境之事,昔日的童子又邀我觀雕蛇之鬥,我妒昔日童子已然道高於我,於是我選擇斬雕而留蛇……”
“唉。”
李青蓮嘆息一聲。
面有苦澀。
顧餘生略作思考,說道:“前輩沒有破境?”
“不,我破境了。”
李青蓮神秘一笑,抬起酒罈吞吞吞狂飲不已。
“前輩,能細說嗎?”
顧餘生對於李青蓮剛才講的故事極感興趣,他的劍道已然瓶頸,修為境界入九境後也陷入了瓶頸,而剛才李青蓮說的這個故事,讓他好似隱約間抓住了要點,只要能夠參悟這個故事的玄理,一定會有所突破。
“不說了。”
李青蓮放下酒罈,肉身開始瓦解。
“這具身體快要撐不住了,這一醉,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你且記住,數年之內,要當心上界之人入界而來,還有,你入魔界需得小心行事,別等我醒來,你小子死了。”
李青蓮神魂化青影,飄然入靈葫。
“前輩,你故事還沒講完呢……你說的敵人,是道宗還是別人?”
顧餘生喊了一聲,再沒有回應,好似李青蓮真的陷入了長眠沉睡。
“天上來的敵人嗎?”
顧餘生抬起頭看向大雨傾盆的天空,恰在此時,天空有一道閃電劃破長空,那一道閃電好似撕開一條空間裂隙,蔓延到天的盡頭。
曾經,顧餘生以為這方世界是神棄之地,而他是那個唯一一個掌控著離開這方世界鑰匙的人,可是,當他登上青萍山,窺看石龜駝群山,茫茫滄海不見邊時,他開始重新懷疑神棄之地的真實性。
這裡,或許根本不是神棄之地。
而是一個處處藏著秘密的世界。
也許從一開始,天上的謫仙降臨,就不是來將人迎走,而是來尋找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