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地走到溪邊低下頭,閃閃亮的溪水映出她模糊的臉,手伸進去便攪得碎了,心彷彿也亂了。
靜夜之中溪水嗚咽,永夜將臉埋進了水中。清涼的溪水沖刷著她的臉,眼中陣陣酸熱。她分不清臉上衝過的是溪水還是淚水,嘴裡吐出的是肉湯還是膽汁,只覺得苦澀莫名。她喝了好幾口溪水才勉強沖淡那股苦味。
春日的溪水清冽沁涼,永夜的臉都凍得木了才抬起頭來,晶瑩的水珠在她臉上閃著月亮的光。永夜一抹臉對走過來的月魄咧嘴一笑,“這裡唯一不好的就是沒有擦臉的布。”
月魄走近,舉起袖子給她擦乾水珠。他的動作輕柔,像呵護一件寶貝。永夜的眼睛又熱了,扭開臉掩飾著笑道:“為什麼總穿月白色的袍子?一點兒汙漬都能看出來。”
“你不喜歡我以後就穿黑色的袍子,這樣,你可以就著我的袖子擦嘴!”
永夜扯著他坐下,頭習慣性地往他腿上一靠,閉著眼說:“別,風揚兮總是一身黑衣,邋里邋遢的。其實我喜歡你穿月白色的袍子,像微藍的天,純淨。”
“其實,我不怕弄髒衣服。”
“我知道,我只是捨不得,捨不得弄髒而已。”永夜的聲音漸露疲倦。
月魄釋然地笑了,“改日換了女裝第一個讓我瞧瞧?”
“為什麼第一個讓你瞧?”她的聲音輕得像晚風,幾不可聞。
月魄的眸子像遠處的山影一樣沉,手指勾起永夜一綹頭淡淡地說:“我捨不得讓別人瞧了。”
永夜沒有再說話,睡得沉了。
月魄摸出笛子吹了一曲,笛聲悠揚,似驚醒了林中夜鳥,出幾聲鳴叫。
他摟著永夜在溪邊坐了很久才抱她回房。永夜睡得像孩子似的,月魄目不轉睛瞧著那張美麗的臉。他在床邊靜靜地坐著,良久嘆了口氣才離開。
永夜睜開眼,雙眸如星子閃亮。
聽到竹樓隔壁傳來月魄平穩的呼吸,她才像貓兒一樣輕輕下了床,隔著牆默默感受著月魄的氣息。
十天,已經足夠。
安國的天變成了什麼樣?
山中方十日
………【258。】………
她悄無聲息地掠到廚房,桌上還擺著未喝完的湯,真可惜!永夜又有流口水的衝動。她用竹筒裝了一點兒封好系在腰間,周圍太安靜,靜得能聽到隔壁月魄的鼾聲。
永夜像黑色的鳥向谷口飛去,行了一程她回頭,遠處的竹樓只餘一團暗影。想象著早晨月魄現她不在的表情,永夜的心有些難受。
離別是為了更好地相聚。這是她留在房中的字。
牡丹院的小麻子
………【259。】………
楊花如絮,彷彿一場輕雪紛紛揚揚。
安國京都沉浸在漫天的溫柔之中,連最幽深的巷子裡那棵歪脖子樹也滿枝頭綻放著陽光的綠意,勃出盎然生機。
暮春四月的清晨,牡丹院的老鴇打著哈欠出了房門。
院子裡安安靜靜,一夜笙歌酒後,所有人都在睡覺。
妓院青樓的白天,本就是尋常人的黑夜。
墨玉公子今天也起得很早,竟沒喚醒院子裡的小廝,親自動手泡了壺茶,坐在棋盤前獨自下棋。
院門口的櫻花樹被風吹得懶散,時不時飄落粉紅的花瓣。墨玉望了望肩頭,手指拈起一瓣,託著瞧,風吹過,花瓣輕顫,卻彷彿被吸在他指頭上似的。片刻後,墨玉微微一笑,指尖花瓣飄蕩出去。
他的目光跟著那抹粉紅色打了幾個轉,眼見它要落進院內的水池中,突然一道白影掠過,擋住了他的視線。
“李執事。”墨玉迅收回心思,輕喚了聲。
李言年掀袍坐在他面前,看到那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