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太崇拜自然的人,畢竟生活於現代,看到過太多自然被征服的例子,因為自己掌握了自以為強大的力量,所以試著挑釁我們以為不可能戰勝的某些事,只是為了證明一些毫無意義的事,或取得一些眼前的利益。只是自然或容忍或積攢著力量,為了某一天,報復。
在這個時空裡,人,顯然還沒有我們那個時候的“強大”。他們敬畏,崇拜著自然,在毀林開荒的同時,也種下一些一些樹苗,為自然贏得一些生機。我以為這才該是人與自然最和諧的生存方式。
所以,我完全可以想像到,宿水在那個人還在的時候時的美麗,只比那個時候差一點吧,因為自然的美麗在褪去,因為人類在慢慢進步,因為,純粹的野性的自然的簡單的美麗,在慢慢地被人類先進的技術說改變,愈加失去她的本來面目。
試著挽留點什麼吧,在還可以看到他的時候。我會盡量記住他美麗的樣子,因為,以後也許就看不見了。我對自己說。
夏天出去遊玩確實不是什麼好主意,但遊湖就不同了,水蒸氣蒸發帶來的異樣的清涼,還有某些青草合著雨後泥土的味道,帶著河水味道的風,還有陪在我身邊的衍硯,使得這一切讓人心情舒爽。
我們租的不是豪華大船,而是那種漁家專用的烏篷小船。我生長在江南,對這種烏篷船有著執著的喜歡,雖然只是看過一次,但是那種久遠的味道,就已經深深地印在我的心裡。綿長的水路,搖晃的小船,船家的吳音越語,屋角上的鈴鐺,偶爾開啟的木窗,還有木窗邊半遮的臉……這就是我以為的江南,我的故鄉。
在這裡,我彷彿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可一眨眼,我還是在這裡。在這個我無比陌生的世紀與空間裡。
小孩衍硯一路上都很安靜,算了,一向都是這個樣子,都不知道是不是被明真傳染了。
一路上湖光水色,碧柳香花,美人相隨,當然這美人不是指我,我還帶著面具呢。算不上游山玩水,其樂融融,但也別有一番滋味。船上有漁人用來做魚的小爐,衍硯竟然還帶了花茶來。
我又不得不說這種花茶了,我對甜的東西深惡痛絕,但對這種花茶卻情有獨鍾,甜味很淡,多的是一股雅緻的純味,喝在嘴裡先甜後苦,回味確實異常的清香。
和很多人一樣,我不喜歡喝茶,衍硯知道後,為我找來了這種花茶,據說是狐狸的花茶的改良版,但打死我,我也不信。
茶好了,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異香,粘稠而曖昧,最先感覺到的不是鼻子,而是面板,夏日裡帶著一點灼熱的水氣,撫摸著裸露在空氣裡的面板,感覺到的不是熱,而是誘惑。因為早已經瞭解到它真正的味道。
小竹杯裡倒好茶,衍硯順著桌子推到我面前:“茶好了。”
我飲了一小口,好喝,要是再涼點就好了,但涼了又沒有這個味道。
這世上本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事,即使有,也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一杯茶喝完,船家也靠岸了。
給了一筆不大不小的賞錢,船家笑逐顏開地撐船開遠了。
他說:“老爺,少爺玩的開心。”老爺?我有這麼老嗎,再一想,臉上帶著面具呢。恐怕那個船翁還在想,為什麼夫親這麼醜,兒子會這麼漂亮。
我看著眼前的石像,這就是我今天要到的地方。
很多年前,這裡就蓋起了廟宇,只是現在早就荒廢了,除了幾個上了年紀的漁人,竟然沒有幾個知道這裡的。
這也算是一種悲哀了吧。
人最悲哀的就是被遺忘了,何況是我面前這個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
眼前的這個人還是一樣的美麗,經過歲月的洗禮,剝蝕的容顏,不再完美的石面,卻透露出一股頹廢,絕望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