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打了個盹似的,張霄從躺椅上翻起身來,桌上剩了半碗湯的泡麵還在冒著熱氣,泡漲的幹蔥和胡蘿蔔片飄在上面,和點點油花擠在一起。
“該經歷的也經歷了,小日子還是要過起來。”
起身端起泡麵,把蓋子按了進去,在水池裡面倒乾淨後扔進了垃圾桶,張霄順手開啟冰箱,裡面卻只有可憐的幾個雞蛋和一包雙匯火腿腸。
“出趟門吧。”
垃圾扔在巷子口的鏽跡斑斑的大鐵箱裡,張霄便邁著步子走到了鎮上,傍晚的小鎮算不上熱鬧,但也不至於冷清。
三三兩兩飯後散步的老兩口和熟人打著招呼,女人們相談甚歡,從遠在外省的子女扯到隔壁家新養的貓貓狗狗,又從菜市場悄悄漲價聊到了冰箱裡屯的幾抽屜凍肉。
男人們早就聽得不耐煩,互相使了個顏色,便極有默契的雙手背後走到了一邊,趁著不注意從上衣內兜裡摸出來一包煙,一人一根,朝著挪到路燈下面的棋攤子走了過去。
光頭在路燈下放亮,紮在高腰褲子裡的白色兩股巾被洗的發薄,穿在外面的襯衣捲起了袖口,雙手正插著腰。
心裡面剛嘀咕老劉這步當頭炮走的有失水準,餘光便瞥見了沿街邊路過的張霄。
“哎,張霄?你啥時候回來的?”
“林叔,我上個月回來的。”張霄笑著回答,自然而然的站在了他的身邊,也順著目光看著地上擺的棋,並不影響兩人說話。
“這日子回來幹啥?過年還早著呢。”話剛說完,看見老劉又上了一步卒,急的他直摸頭,“哎,哎,真臭!”
顯然林叔的反應引起了圍觀群眾的一致認同,一時間人頭搖晃,地上影子都凌亂起來,惹得老劉紅著臉抬頭瞪眼,“觀棋不語!觀棋不語!”
“回來歇歇,家裡反正就我一個,啥時候回來都一樣。”
自從師父走後,張霄便無親無故,林叔是他同學的父親,兩戶隔了一條街,也算是鄰居。
“你看看,我家那兔崽子都好幾年沒回家了,總說在姑蘇回來一趟太遠,請不了假。”林叔撇了撇嘴,“你們也好久沒見過面了吧?”
“是了,大學畢業之後見得就少了。”張霄眼看著下棋的老劉又來了一步昏招,心想著林叔估計要氣的跳腳,沒想到林叔反倒是嘆了一口氣,搖頭過後乾脆不看了。
“那小子前兩天還給我打電話說是感冒了,一天天的不省心,當時跟在你屁股後邊一起扎馬步,還練了幾天功夫的,可身子骨還是那麼差。”林叔掏出一盒延安來,紅色煙盒顯然是被壓在衣服裡久了,皺皺巴巴的,裡面稀稀散散的還剩了五六根。
“吃一根?”
張霄擺了擺手,嘴上笑著說,“我給你把風。”
當年張霄和師父一老一小兩人住在這裡,可沒少張霄的同學因為好奇來跟著學習八極拳,師父從來不攆,但也不教。
大多數見張霄放學回家擺個馬步一紮就是大半天,早就沒了耐心一溜煙跑了沒影,唯獨林啟硬是跟著學了足足半年,直到生了一場大病,這才沒有繼續跟著練。
當時醫生說要不是林啟身體結實,恐怕後果難料。
林啟出院後,林叔還特意帶著禮品登門致謝,不過張霄師父除了和林叔兩人把他帶來的酒都喝了個精光,其餘東西一樣沒要。
紅燎的菸頭夾在手中,林叔挑著眉毛,“今兒晚了,要不明天讓你嬸炒兩個菜,你陪我喝兩杯?”
“多忍兩天等林啟回來吧,我一個人可不敢擔這麼大的事兒。”張霄哈哈一笑,“你慢慢看,我去跟嬸打個招呼。”
林叔點頭應過,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棋盤之上。
......
張霄剛檢查時,已經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