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總是大汗淋漓,黃昏歸家時,他總把我拉上腳踏車用微笑回應同學的嘲弄,從他的十五歲到十九歲。
透著光,我看到他在這麼冷的天居然滲出了汗珠,我忍不住笑了。眼睛開始適應黑暗,屋裡的一切越來越明亮的時候,他嘆了口氣倒在床上。
我匆匆忙忙把鞋找出來,他匆匆忙忙去了鬼屋,身後是我媽匆匆忙忙地喊:“你們倆幹嗎去?你們不看書了?這兩個死犢子。陳軍,你馬上就要高考了。”
於是,要火併了。
我哥騎了老遠,又停了下來,等我走近,他命令道:“上來。”
“切!我還以為你想不理我呢。”我氣呼呼地說。
然後,我看到了毛毛,大聲叫他名字,“阿Q同去同去,一同去。”那種同做壞事的興奮感終於來了。
毛毛是喝了酒出來的,我聞到了他身上的味,肚皮肥腰間串了條新皮帶,西瓜頭身後還跟著他們縣政府大樓裡的幾個孩子,一幫人像長不齊的倭瓜苗,只有跟我哥出來的防空洞的那批質量上乘,拎著一些大件武器,個個挺著一副 “歸去來兮”的模樣。
沒想到李煙紅上午跟我哼哼了幾句,晚上居然和劇團的人待在一起,夾心餅乾一樣,這純粹鐵定的是要讓我哥懊喪和羞恥!我看著這紅透縣城半邊天的小妖很不滿意。她看見我哥,要往我們這裡跑,被王國明拉住她的手:“你想去哪兒呢?事情已經鬧成這樣了,你還想往那破布頭裡聞騷呢。”
李煙紅看著我哥紅了眼,想哭。我哥還叫了小五——目前公開的馬子。我哥看了我一眼,並不理李煙紅,把小五摟了一下,小五衝我吐舌頭。劇團的人來的並不多,跟著幾個農民,還有光著腳的,拿鋤頭的,估計是王國明花錢從劇團旁邊的小村子裡找的,怪怪,這種才是狠角。
兩幫人中間是一條小溪,小溪向南再向南轉彎就是中學校長的後院——那已經是天邊星光落下的地方了,此時校長夫人應該把保元湯給校長端上了。
“陳軍!你他媽玩過多少女人,玩到我們劇團頭上來了。媽的,今天我替陳洞長大人改造改造你這龜兒子。”
他在那頭喊話時,毛毛在人群中低著聲音跟我說:“那鬼屋其實是個好地方,以後,你會跟我一起來玩嗎?”我說好。毛毛從來不是應景的人物,他需要的是獨立思考和享受憂鬱,我抬頭望著他,那一刻,覺得自己比追夢人中一襲白裙的吳倩蓮還更吳倩蓮。我隱約覺得自己的手一直被毛毛牽著——現在想起,還能體會他那時的手指纖長、冰涼。
這邊腳踏車鈴聲大作,如鼓點般回應二撇鬍的激將。鈴聲大作之後,聽到一聲頓喝:“你們這幫小子幹什麼。”接著是警車呼嘯而來,隨後還開來兩輛消防車,拖出來兩條長長的水蛇,車上匆忙跳出來幾個紅腸,嚷著:“在哪裡?在哪裡?”我爸光著膀子嘩嘩地衝到小溪中間,褲腳一高一低,手裡拿著我們家的家法——一條一尺五寸長的擀麵杖。那架勢就如為救百姓於疾苦不惜拋頭顱灑熱血的革命志士。他濺了一身泥。 。 想看書來
在兩個男人之間(4)
“陳軍!你給我回去。毛毛,你也在,喝了你爸的寶貝四特酒,他到我們家逮你。”
肚皮的爸是公安局長,膘肥體壯,在打架的隊伍裡撥瓜似的撥倒一溜的腦袋,把肚皮從我哥身後拎了出來:“反了你了,給我把這小子銬走。沒聽見我說話嗎?把這兔崽子給我銬走!”
“早想戴了。”肚皮嘴硬。
“你們這是造反。”“反啥?”“你們這是暴動。”“這不還沒動呢。”“你們這是聚眾鬧事!”“群眾*。”“你們這是武鬥!”“少來這套,我們是集中勞動。”“拿菜刀出來勞動?”“我願意,我還想拿剪刀呢,可惜家裡的生鏽了。”“你,你你你們!你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