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呢?想當然爾,必是自己無疑,等自己賺了大錢回家,孃親也不必賣豆漿了,等著搬銀子便是。
這裴叔叔也是個開賭場的,身子胖得不成話,娘每見他一次,便說他又多了十斤肉,要他少吃些。想來家裡的山珍海味,全是靠賭博贏來的。阿秀越想越是興奮,一時雙眼發光,便張頭晃腦,瞧瞧左近有無賭場。
一路走去,街上只見紅燈籠,卻不見賭客群集、吆喝擲骰之狀。阿秀暗暗懊惱:“怪了,裴叔叔的賭場在哪兒啊?上回姨婆帶我去過一次的……”
找不到賭場,江湖已去了大半,卻還有什麼好玩的?阿秀怔怔停步,正頹然懊惱間,猛地大喜跳起,歡呼道:“對啦!我怎麼忘了!快去嫖妓吧!”
江湖好漢有分教:“賭裡自有黃金屋,窯中躺個顏如玉”,又說:“天下好漢誰不嫖”,意思便是勸人別要沈迷書本,多上街走動,方不負英雄之志。阿秀平日與小童們打石彈子,也聽多了這些話,如今腰中有錢,豈能不去見識見識?霎時興沖沖狂奔起來,便去尋訪顏如玉的下落。
放眼望去,滿街還是紅燈籠,可窯子卻在哪兒呢?正迷惑間,忽見路邊有座佈告,上頭貼滿了公文,想來有宜花院的訊息,忙提起足跟,細細打量。
佈告很高,上頭寫滿了字,一個個筆畫繁多,阿秀自知看了也是白看,便遊移目光,忽見一張圖紙,繪了一個男人,滿面兇肉,橫眉豎眼,鬍渣一團一團的,髒得怕人,額上卻還刺得有字,阿秀喃喃臨摹來寫,只見上頭是個“四”,下頭是個“非”,愕然便道:“罪?”
阿秀越發驚奇了,便勉力來讀公文:“啊啊……犯一員……若官封啊戶……啊金十啊……”唸了半晌,氣憤道:“到底寫些什麼啊?”
“懸賞欽命要犯一員,若得查報,官封萬戶侯,賜鐵卷丹書,賞黃金十萬兩。”
聽得背後有人說話,阿秀咦了一聲,回頭望去,卻見了一名公子爺,面頰凹陷,下巴瘦尖,眼神微帶冷酷,背後卻懸了一柄鐵管形樣的物事,阿秀凝目看了半晌,不覺悚然一驚:“火槍?”
阿秀曾在叔叔房裡見過火槍,也是這般長長一條,說是朝廷發下來的東西,沒想也在這兒見到了。他心裡有些怕,天幸那公子爺打量自己一眼,見是個孩童,便也不以為意,只回首向後,朗聲道:“張胖子,這海捕公文繪的的便是那廝吧?”
“沒錯。”一條矮胖漢走了上來,手持雙斧,獰笑道:“若非那廝的身價,誰值得了鐵卷丹書?”說話間,背後便湧上了一群人,或高或矮,或壯或細,形貌不一,卻都攜帶凶器,阿秀心下更驚,忙裝作路邊小童的模樣,自在地下玩著泥巴。
那公子爺伸手過去,將海捕公文撕了下來,道:“張胖子,我這人有個毛病,一向先把醜話說在前頭,來,咱們商議商議,一會兒殺了‘那廝’之後,東西怎麼分?”那矮胖漢道:“名歸你,利歸我。”
那公子爺淡淡地道:“很好。我也是這個打算。”他取起了一隻小瓷壺,在鼻上吸了吸,又道:“除開咱們,還有哪些人馬在找他?”那矮胖漢道:“那可多了。錦衣衛的,刑部的、大理寺的、旗手衛的,朝廷能用的都用上了,若不是怕打草驚蛇,怕連正統軍都調進城了……”
那公子爺哦了一聲:“怎麼?朝廷就只上了差人,沒調江湖人物?”那矮胖漢道:“怎麼沒調?昨晚兩百多個高手雲集兵部,少林、武當、峨眉、崆峒,各派菁英盡出,一路讓靈音老賊禿領軍,一路隨元易那牛鼻子走,好些前輩耆宿都出馬了。”
另一人插話道:“這幫正教高手管個屁用?你沒瞧峨嵋山那幾個賊道嚇得魂不附體?個個喝得醉醺醺的,還能濟什麼事?”那矮胖漢冷笑道:“別怪他們,這就叫‘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要不是靠著他們的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