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嘿嘿兩聲笑,正要介面,忽見盧雲向後退開一步,拱手道:“告辭了。”霎時運起輕功,便要開溜。
二姨娘心頭火起,看盧雲第一句話是“姨娘好”,第二句話便是“告辭了”,直把她當成瘟神看待,當下尖叫一聲,喝住了他,怒道:“矇混!敷衍!堂堂一個狀元,書讀到哪兒去了?給我過來!好好向姨娘問聲好!”盧雲微微苦笑,他是顧家未來的姑爺,說來是二姨娘的晚輩,自也不能失禮,當下老老實實地站好,拱手至胸,彎身下腰,朗聲道:“姨娘在上,晚生盧雲,特來給您老人家問安。姨娘身體康泰,早晚平安。”
二姨娘見他神態恭敬,只差沒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之類的頌辭,火氣自也消減不少,含笑便道:“原來是姑爺啊。姨娘這幾日沒見姑爺過來,心裡老掛著你哪,一塊兒吃晚飯唄。”
盧雲一見她便心頭髮寒,沒病也給磨出病來,何況胸口傷勢還在隱隱做疼?當即陪笑道:“甥兒晚間與人有約,這當口不太方便,過兩日再來給姨娘請安。”
二姨娘哎呀一聲,還待要說,盧雲掛著一幅笑臉,胡亂地道:“姨娘神功蓋世,萬夫無敵,晚生這就告辭了。”二姨娘聽他滿口稱頌,卻又聽不清楚說些什麼,正納悶間,盧雲已一個轉身,飄然遁走。身法之快,實所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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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雲伸了個懶腰,拋開了惱人俗事,只在街上閒踱著。
自中了狀元以來,還不曾有這般清閒時光。算算日子,再沒幾日便是中秋了,等自己成婚之後,他便是有家有業的人,屆時身為人夫人父,再要有這麼清閒一刻,不知要何年何月。盧雲伸了個懶腰,朝對街的酒家望去,喉頭卻是癢了起來。
好久沒喝上一杯了……
自赴江南上任以後,身邊圍繞的不是女兒姑娘、便是部眾下屬,何時有過共飲同醉的好兄弟?回想當年英雄頹靡、懷憂喪志,自己那身無長物的時光,便是在此間酒家打發,盧雲微起懷舊之意,便佇在店外,側頭往裡探看。
兩年沒來光顧,那酒鋪卻不再是往日的汙穢模樣,只見紅牆青磚,陳設一新,居然搭建到了二樓,店內更是高朋滿座,若非以前來過,現下決計認它不出。那店家見有人在店門口張望,登時笑道:“爺第一回進來?小店手藝道地,您只管來試試味道。”店裡煥然一新,那店家卻已老了。看他身材發福,雖是當年的同一人,但如今皺紋層疊,著實老了許多。盧雲望著店家,含笑道:“老主顧了,您真記不得?”那店家聽盧雲這麼一說,登時上下打量幾眼,只是他再眼尖十倍,如何認得出眼前這器宇軒昂的公子爺,原是當年爛倒桌邊的醉窮酸?一時只是面露疑惑,撓腮抓面。
店新了,人也新了,誰也認不得誰。盧雲見他滿面納悶,登時笑道:“幾年沒來,您難免忘了我。勞煩給張窗邊桌椅,再送上一瓶茅臺,一隻山東醉雞。”那店家聽他說得熟悉,好似真是老主顧,他摸了摸腦袋,陪笑道:“成,成,客倌請上座,小人一會兒奉菜過來。”
盧雲走入店裡,正要找張桌子坐下,忽聽背後有人喚道:“雲兒!你也來了?”
盧雲聽這是顧嗣源的聲音,登時大喜,難得遇上岳丈大人,非但飯錢省了,還能好好吟詩作對,高談闊論一番,盧雲趕忙回過身去,躬身道:“顧伯伯。”
話聲未畢,聽得一人笑道:“還叫顧伯伯?月中便要做半子的人,該叫聲爹了。”盧雲紅著俊臉,湊眼去看,只見窗邊坐著兩人,上首一名俊秀老者,卻是顧嗣源,身旁另坐一名老人,也與自己相熟,正是當年和親保駕隨行的何大人,方才出言說笑的卻是他了。盧雲不敢失禮,拱手便道:“何大人。”
何大人仍是不改往日長樂侯的作風,朝廷縱然有事,依舊笑容滿面。他站起身來,向顧嗣源拱手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