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異如此漫不經心,他自也提不起勁兒打點。索性也在那兒歇息起來。
盧雲望著劉凌川的斷手,想起一年多前王府衚衕外的大廝殺,那時他盧雲還是個微下足道的面販,劉凌川則是武功精強的劍客,誰知自己日後中了狀元,成了朝廷命官,劉凌川卻被薛奴兒辣手斷臂,此際業已成為殘廢。想來真是世事難料了。
盧雲微起嘆息之意,忽然間,眼前浮起一個高壯的背影,那人肩寬膀闊,正坐在自己的麵攤吃食。當年與伍定遠流亡江湖、患難扶持的往事,盡皆躍上心頭。
錢凌異見師弟過來坐下,瞼上滿是愁悶,便拍了拍他的肩頭,笑道:“老五別苦著臉,你那左手劍練得怎麼樣?這幾日可有進展?”劉凌川搖頭道:“還不是老樣子,甭問了。”
錢凌異嘿地一笑,道:“說來說去,全怪那張死羊皮,搞得咱們這幾年四處奔波,死得死,傷得傷,連老窩也回不去了,真他媽的賠本生意?”他躺在袍子上,又道:“江大人不是答應要給大夥官兒做麼?怎麼到現在還沒個風聲下來?”
劉凌川沒好氣地道:“還想這個?華山一戰灰頭土臉,你沒瞧江大人對咱們越來越冷淡了,現下掌門想見他一面,嘿,那是連門都沒有啦!”錢凌異抓了枚石子,用力往門外扔去,口中罵道:“操!什麼鬼世道!”神色甚是不忿。
盧雲聽了這話:心下便已瞭然,知道江充甚是涼薄,一見卓凌昭武功不如人,立時與他疏遠,看來江湖人物與大臣交往,終究難有真情。
錢凌異扔了幾枚石子,口中喋喋不休,先罵了江充一陣,又轉到卓凌昭身上去了。只聽他道:“說來說去,還是怪咱們掌門人不好。他啊,平日就是愛擺架子,誰也不搭理,好了,這下江充也不理我們了,以後可怎麼辦才好?”劉凌川聽他編排掌門,當即低聲道:“你別訕譏本門之事,給人聽見了,誰都吃罪不起。”錢凌異大聲道:“現下左右無人,你又怕些什麼?我明白說一句,掌門人武功雖高,手段根本不行,這才淪落成這個德行,我呸!”
這“劍影”實是口無遮攔之輩,一抓機會便大吐苦水,想來他對誰都不滿。
錢凌異還在嘮嘮叨叨地說個沒完,忽聽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卻又有人朝廟裡行來,盧雲心下一凜,尋思道:“夜深人靜,這當口又是誰來了?”盧雲內功法門獨特,尚勝江湖人物一籌,此時錢劉兩人尚未聽見聲響,他便把腳步聲響聽得清楚明白,單以內力而論,已可入一流好手之列。
那腳步聲行到不遠處,錢劉二人也已察覺,劉凌川低聲道:“有人來了,不知是敵是友,咱們快避上一避。”錢凌異雖不大願意起身,但也怕來人便是奪劍高手,若要當場照面,不免吃虧,兩人便在廟裡尋找藏身之地。
劉凌川手指神像,道:“那兒是個好地方,咱們躲到神像後頭。”盧雲聽了這話,全身冷汗涔涔而下,顧倩兮卻是微微一笑,向他眨了眨眼。她是宮家小姐,從未見過江湖的廝殺,眼前雖有危險,卻不知懼怕為何物,她聽外頭賊子說話不成體統,料來定是噥包,便想見識一下情郎的身手,最好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那才顯得出文武雙全來。
這廂盧雲卻是擔憂害怕,過去他在京城賣面時,曾與崑崙諸人交過手,自知眼前兩人劍法不弱,自己這幾年閱歷日深,武功也有若干進展,若要單獨應付其中一人,自有取勝把握,但若兩人齊上,想起錢凌異的“劍影”無形無蹤,隨時都能讓他掛彩,心下自不免暗暗擔心。
正防備間,卻聽錢凌異的聲音道:“神像後頭都是蛛網泥沙,髒得緊,咱們還是躲到樑上好了。”劉凌川不多爭辯,兩人提氣一縱,便躍上了屋樑,跟著隱身躲起。盧雲見雙方不必照面,立時鬆了一口氣。
腳步聲中,只見一人走進廟中,盧雲凝目看去,那女孩兒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