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邢氏皺著眉頭罵了一句,由她去了。
傍晚時分,魏紫的揹簍和簸箕都被茶葉堆成了尖尖的小山錐,她擦了擦額頭的細汗,捧著簸箕嗅著茶香,忍不住綻起一個甜甜的笑容。
要去交差稱重了,邢氏和劉氏在前面領路,誰知越走越偏。
走到一座空曠的小樹林,臉生的茶商帶著幾輛馬車等候在這裡,不少婦人排著隊,紛紛把採來的嫩茶賣給他,一斤能四十文錢。
邢氏領著一眾親戚婆子,也排起了隊。
魏紫吃驚:“婆婆,咱們這是要幹什麼?”
“蠢貨,”邢氏壓低聲音,“當然是賺錢!把茶葉賣給茶山主人,一斤才值十文錢,賣給這個茶商,一斤能多賺三十文錢。你有沒有腦子?!”
魏紫道:“這不就是偷?”
“什麼叫偷?”劉氏瞪她一眼,“虧你相公是個飽讀詩書的舉人,你跟了他那麼多年,怎麼連話都不會說?這些可都是咱們辛辛苦苦摘的茶葉,咱們出了苦力的,再拿去賣,能叫偷嗎?這叫賺血汗錢!就像別人家的果樹結了枇杷,我摘兩個嚐嚐,我憑自己雙手摘的,那能叫偷嗎?那叫摘!”
邢氏冷笑:“沒腦子的東西,你跟她廢話什麼?”
魏紫呆呆的。
她確實沒讀過多少書,邢氏和劉氏這兩老姐妹也沒讀過多少書,可她們倆簡直重新定義了“摘”和“偷”這兩個字!
賣完茶葉,暮色昏惑。
採茶女也有回家的,也有乾脆就住在山裡的。
茶山老闆在山裡搭建了別墅,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收拾出許多廂房和臥榻,供來不及趕回家去的採茶女住宿。
魏紫被分到一間廂房,不禁愣住。
其他採茶女都是四五個人合住,可輪到她,竟是一間單獨的臥房。
帳幔被褥精緻乾淨,雕花梨木的桌案上擺著熱騰騰香噴噴的飯菜,屏風後沐浴盥洗的東西也準備齊全了,甚至還有幾套嶄新的絲綢中衣!
這哪裡是採茶女的廂房,分明是誰家小姐的閨房。
魏紫:“定是走錯房間了。”
她正要退出去,轉身就撞上一個人。
容嘉榮一副書生打扮,拱手笑道:“大吉大利,嫂嫂別來無恙。”
魏紫反應過來:“莫非九娘子山,是你名下的產業?”
只有如此,才解釋得通她怎麼會被分到這麼好的房間。
容嘉榮點頭:“可不正是?鳳仙告訴我,嫂嫂你也要來採茶,於是我特意吩咐下人收拾出這麼一間房,還望嫂嫂不要嫌棄。”
他哪有那麼大的福氣,能坐擁九娘子山。
這座茶山根本就是蕭鳳仙那條惡狗的,不知怎的他死活不肯露富,非得以他容嘉榮的名義,把他嫂子安頓在這間廂房。
魏紫慚愧:“沒摘幾斤茶葉,倒是先讓你破費了。”
她的婆婆,還偷了茶葉拿去賣哩!
吃飯的時候,魏紫存心給邢氏她們找不痛快。
她挽袖給容嘉榮斟了一杯酒,垂著捲翹的長睫,慢條斯理道:“說出來不怕容兄弟笑話,我家婆婆和小姑子她們也來了九娘子山採茶,只是她們一時利慾薰心,半路把茶葉賣給了別的茶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