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閨房點起了燈燭,掛在簷下的兩盞燈籠散發出薄光,引來白色飛蛾上下翩飛。
穿著窄袖勁裝的青年出現在樹影裡,他披著薄薄的玄黑色披風,風塵僕僕的身影被籠光拉長,狐狸眼內勾外翹漂亮如妖。
梅花樹有些遮擋視線,樹枝把雕花窗切割成無數碎片,隱約可見那寡婦正在燈下彈琴。
他閉目傾聽,鼻尖彷彿又嗅到了那年九娘子山的茉莉花香。
“少主,”南燭跟在他身後,“您不進去跟魏姑娘打聲招呼嗎?”
蕭鳳仙睜開眼:“我讓你查的事,你查清楚沒有?”
當年他指使南燭盜竊了蕭家的庫房,卻發現存銀所剩無幾。
加上魏紫的那番說辭,便也懷疑起蕭凌霄是否還活著,於是暗暗留了個心眼。
前陣子他記掛這件事,特意派人去上京翻閱當年的進士名單。
提起那件事,南燭臉色有些複雜:“蕭凌霄……確實還活著。他當年不僅考上了進士,還攀附上昌平侯府,當了侯府的贅婿。停妻再娶乃是大罪,為了防止魏姑娘去上京城鬧,他特意聯合蕭貴夫婦,向魏姑娘隱瞞實情,只說是溺水死了。這些年蕭家庫房的存銀,盡都悄悄拿去補貼給了他。”
他說著,頗有些唏噓生氣。
見過愛慕虛榮攀附權貴的,沒見過為了榮華富貴假稱自己死了的。
魏姑娘那麼好的女子,他說不要就不要。
蕭凌霄……
他怎麼幹得出來!
蕭鳳仙低低笑了一聲,絲毫不意外。
他那位同父異母的兄長,小時候人品就不怎麼樣,如今長大了,就更差勁兒了。
主僕兩人的低語聲,傳進了閨房。
魏紫只聽得外面窸窸窣窣像是有人低語,她放下琴,起身推開雕花窗:“誰呀?”
疏影橫斜。
站在梅花樹後的青年身姿頎長高大,玄黑色的斗篷被夜風吹得翻卷,抬眸時四目相對,他的臉褪去了稚嫩,輪廓挺拔線條漂亮,眉眼間都是桀驁。
“二弟?”
魏紫愣住。
不是說明天才回來嗎?
怎麼今天晚上就……
蕭鳳仙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胸口。
她沐過身,鴉青長髮鬆散地垂落在身後,穿了一襲寬鬆的淺領絲綢中衣,盤扣鬆了兩粒,露出大片白膩的肌膚,暗淡的籠火下,飽滿的曲線暴露無遺。
他聲音沉沉:“因為思念嫂嫂,所以一路快馬加鞭,提前回來了。”
魏紫順著他的視線低下頭,看見自己鬆開的盤扣,連忙紅著臉捂住領口。
這人怎麼回事,一回來就盯著她看!
盤扣散了,都不知道提醒她!
她紅著臉道:“我,我先進去更衣梳妝。”
說完,“砰”地一聲關上窗。
等魏紫收拾好自己,匆匆從房裡出來時,已是兩刻鐘之後。
她維持著端莊穩重,抬手扶了扶竹節髮簪:“讓二弟久等了。”
蕭鳳仙負著手:“別的女人也就罷了,如果是嫂嫂梳妝打扮,那我多久都等得。”
魏紫一噎。
這個人講話,還是那麼不知分寸。
她把蕭鳳仙請進屋子,屋內燈火明亮,她細細打量他,他如今長得好高大,顯得她格外嬌小,只堪堪到他的肩膀位置,便是踮起腳尖,也夠不到他的耳朵說悄悄話。
他慢條斯理地解下薄披風,指節修長乾淨,許是風吹日曬慣了,冷白的肌膚變成了麥色,眉眼比一年前更加深邃英俊,透著天然的壓迫感和侵略感,像是一片看不見深度的黑海。
他如今,已經很有男人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