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心動了。
溫熱的淚珠,大顆大顆地順著臉頰滾落。
小丫鬟想起孃親為了她的餘生,主動撞向石燈時的決絕,雙手硬生生掐出了鮮血。
她陷害不了魏紫,就只能陷害蕭杜鵑,想必也是一樣的……
“我沒有!”蕭杜鵑慌了,一把拽過小丫鬟,“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們經過這裡的時候,你娘就已經倒在了地上!是伱求我們帶你娘去見府醫的!你怎麼說是我推的?!”
小丫鬟面目猙獰地掙開她的手:“不是你推的,你幹嘛扶她?!”
“你——”
蕭杜鵑愣在當場。
她雖然讀的書不多,卻也知道殺人之罪罪無可恕。
她畏懼地望了眼那些權貴子弟,連忙轉向魏紫,使勁兒拽住她的手臂:“魏紫,魏紫!你剛剛也在,你替我作證,這個女人不是我推的!你不是最擅長作證嗎?!你說話呀,你說話呀魏紫!”
面對激動到語無倫次的蕭杜鵑,魏紫沉默。
“魏紫……”蕭杜鵑幾近崩潰,本就扭曲的面容更加崩壞怨恨,聲音也變的尖細刺耳,“你早就知道這個女人已經死了,是不是?怪不得你不扶她!你明知道有陷阱,卻還眼睜睜看我跳進去,虧我們家把你養大,虧我曾經還是你的小姑子,魏紫,你還是個人嗎?!”
魏紫厭惡地甩開她的手。
山陰縣種種,她未曾忘記。
九娘子山採茶的時候,蕭杜鵑親手把她推下山坡。
縣令府賞花,蕭杜鵑故意推她,以致撞翻了一株價值萬金的珍貴蘭花。
上輩子,更是奪走她的項圈,頂替她入國公府認親。
失去一切被扔進枯井裡等死時,她怎麼可能不委屈,她怎麼可能不怨恨呢?
她恨不能弄死所有蕭家人!
蟬鳴聲聲。
日光穿透柏木而來,照在人臉上細碎而斑駁。
魏紫慢慢抬起桃花眼,原本明淨澄澈的眼瞳漸漸浮起紅血絲,像是藏著來自地府的森寒殘酷和陰鷙戾氣。
她毫無感情地盯著蕭杜鵑,這一刻,很想作偽證,很想讓這個聒噪惡毒的女人去死。
蕭杜鵑本就該死。
即使她作偽證害死了蕭杜鵑,日後應當也不會有任何負罪感和愧疚感……
她這麼想著,一道清潤的嗓音忽然從人群中傳來:“小紫。”
魏紫回過神。
周顯霽走近,抬手替她揀去落在髮髻間的一枚柏葉。
青年白衣勝雪,眉眼乾淨溫潤,瞳中似有金色日光:“你實話實說就好。”
他站在光裡,彷彿連指尖都帶著溫度。
魏紫眼底的冰冷森寒逐漸融化。
蕭杜鵑是該死,但她不能因為這個該死的女人,在人命關天的事情上撒謊,去官衙裡對著判官和那具屍體作偽證。
她深深呼吸,慢慢轉向眾人:“蕭杜鵑並未推她,我們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躺在那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