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劍影,燈燭搖曳,雪花透過破開的窗戶紛紛揚揚地吹進來,更遠的地方,那座燈火輝煌的皇宮就矗立在夜色的最深處。
熱血濺在魏紫白嫩的臉頰上。
她拿手帕擦去血漬,桃花眼裡清楚地倒映出蕭鳳仙戰鬥的身姿。
這一刻,她想了很多。
玉家小表舅是為定北王申冤而死,如果懸柯寺血案當真清楚無誤,那麼定北王就是背叛家國、背叛摯友,玉家小表舅為這種人申冤,一時惹得天子震怒株連性命也是有的。
可……
可既然定北王和玉家小表舅都是死有餘辜,那麼這群黑衣人為什麼還要對玉合歡一個弱女子痛下殺手?
既然明堂之上光明磊落,那麼為什麼還要捂住底下人的嘴,不許她重提當年之事?
還是說,當年之事,本就有見不得人的蹊蹺?
閨房寂靜。
一炷香的時間,十幾個黑衣人皆都慘死在血泊之中。
蕭鳳仙提著狹刀站在原地,粘稠的鮮紅血液順著刀刃滴落。
他取出一塊手帕,慢條斯理地擦乾淨刀刃:“都是死士,查不出背後的主子是誰。這裡恐怕住不得了,你們今夜怎麼打算?”
玉合歡臉色發白:“送我去客棧。”
魏紫反對:“你一個弱女子,去了客棧也是死。不如隨我回鎮國公府,想來這些刺客再如何膽大包天,也不敢在我家亂來。再者,合歡表妹,祖母是想見你的。”
玉合歡低垂眉眼,思量片刻,點頭道:“且先容我收拾東西。”
魏紫以為她是要收拾金銀細軟,誰知她只是走到拔步床前,從枕頭底下取出那把並蒂蓮花紋團扇,愛惜地緊緊攥在掌心。
似乎只有握住那把團扇,玉合歡才徹底安心。
她道:“走吧?”
魏紫雖古怪她的行徑,但還是隨她一起下樓。
蕭鳳仙把馬車讓給魏紫等女眷,自己和南燭坐在外面趕車。
風聲蕭索,迎面而來的大雪攜了寒意。
蕭鳳仙聽著車廂裡傳出來的交談聲。
他想,雖然魏紫被賜婚給周顯霽,雖然他們幼時曾有過一段交情,但像現在這樣生死與共的經歷、血親身世的秘密,周顯霽卻不曾和魏紫有過。
他蕭鳳仙和魏紫千般配萬般配。
偏偏……
偏偏她曾嫁過他的兄長。
雪花落在青年的眉梢眼睫。
微涼。
來到鎮國公府,蕭鳳仙把魏紫等人扶下馬車。
門房婆子悄悄給魏紫開了後門,魏紫戴上風帽踏進門檻,忍不住回眸望向蕭鳳仙。
他提燈撐傘,安靜地站在雪夜裡。
這個人……
明明她就要嫁給別人做側妃了,明明已經說過到此為止一別兩寬的話,可是今夜她遇見了麻煩,他仍舊肯站出來幫她。
人人都說他很壞,爹爹也嫌棄他是個佞臣。
可是……
可是他偏偏對她這樣的好。
今夜一別,也不知將來哪日才能再見。
少女張了張嘴,千般愛慕萬般歡喜,都化作了隱忍剋制的欲言又止。
玉合歡把這兩人的表情看在眼裡,忍不住“嘖”了聲。
她是九州四海最厲害的紅娘,哪裡瞧不出年輕男女的小心思。
她含笑提議道:“雪這樣大,蕭大人,要不你隨我們一起進屋吃盞熱茶?今晚的事,你也好在魏老夫人面前給我們做個見證。”
去鎮國公府做客……
蕭鳳仙神情一動。
他還是在當初魏紫的認親宴上,才正兒八經地來做過一回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