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氏滿口答應:“我的兒,這有什麼?叫她去就是——”
“呵。”
邢氏話還沒說完,一聲譏諷的笑打斷了她。
邢氏惱怒地瞪向蕭鳳仙:“你又笑什麼?!”
蕭鳳仙挑著丹鳳眼尾,從盤子裡夾了塊魚,意味不明道:“我笑咱們家樣樣東西都是好的,不然,表哥怎麼什麼都愛往他家拿?如今,連人也是好的,香的臭的都愛往他屋子裡拉。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咱們家搬空了才好。”
話音落地,蕭貴率先警覺了起來。
他也不吃飯了,從懷裡掏出一個厚實的老賬本。
就著花廳的燈籠,他舔了舔食指,認真地翻到最後幾頁:“去年十二月,千日從咱們家搬走了一件西洋琉璃小屏風,兩床新做的蠶絲被。一月,拿走了一套喜鵲登枝青瓷碗具,又拖走了一車豬肉羊肉。上個月,抱走一隻鎏金八寶沉香爐,扛走兩扇新雕的木門——”
“哦……”
蕭鳳仙陰陽怪氣拖長音調:“怪道咱們家大門怎麼沒了,原來是被表哥卸下來扛走了,表哥不愧是幹卸貨生意的。”
“你——”邢千日被蕭鳳仙懟的夠嗆,只得面紅耳赤地瞪向蕭貴,“姑爹,你講話也忒難聽了些,我那是拿嗎?!我那是借,是借!這種芝麻綠豆大的賬也要記下來,你這不是沒事找事?!”
蕭貴合上賬本,臉上不大痛快。
說什麼借,這些年邢家借去的東西,沒有一件還回來的。
偏偏邢氏向著孃家,說不得。
邢千日著急地望向邢氏:“姑母,你倒是說話呀!那些東西可都是你給我的,怎麼搞得好像我佔了多大便宜似的?咱們老邢家,可就我這一根獨苗苗,我娘說了,我不能受委屈的!”
邢氏果然板起臉,開始數落蕭貴:“千日說得沒錯,不過就是借了幾件東西,你用得著記這麼細?再說了,咱們都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就算給他又怎麼樣?這麼小氣,沒得傷了親戚感情。”
見蕭貴仍舊皺著眉不大情願,邢氏拿筷子狠狠敲了敲碗沿。
她罵道:“我當年嫁給你的時候,你家窮的狗都不住,我都沒嫌棄你!後來你是怎麼發財的,難道你都忘了不成?這些年,我邢家人可沒少幫伱幹活兒!現在染坊裡的那兩個掌櫃,還是我邢家的人呢!”
提到發財,原本沒敢吭聲的蕭貴終於忍無可忍。
他梗著脖子衝動道:“我發財跟你們邢家有什麼關係?!還不都是因為——”
他下意識忘了眼蕭鳳仙,突然不再往下說。
邢氏也意識到什麼,翻了個白眼,沒再咄咄相逼。
花廳陷入詭異的寂靜。
邢千日鬧了個沒臉,不敢繼續留在蕭家,灰溜溜地跑了。
蕭杜鵑從來不管家常瑣事,嫌棄爹孃吵架聒噪,也早早地回了房。
蕭鳳仙慢條斯理地吃完那盤魚,優哉遊哉地起身離席。
春夜落雨,園子裡窸窸窣窣。
穿過曲折的迴廊,有人在拐角等他。
走近了,他笑道:“嫂嫂膽子好大,她罰你跪,你卻偷偷跑了。”
魏紫提著燈籠:“今晚吃飯,邢千日一直在針對你,你是不是跟他有什麼過節?”
蕭鳳仙毫不遮掩:“他想半夜輕薄嫂嫂,叫我替他把門望風,我不肯,踹了他一腳,他懷恨在心,才想方設法讓我去他家幹活兒。”
魏紫怔了怔。
原來,是因為她……
她再度審視蕭鳳仙。
這人真奇怪,明明惡劣跋扈言語傷人,偏偏又肯為她出頭。
就算是蕭凌霄,也從來沒有這麼護過她。
心底湧出奇怪的感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