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梳妝過後,匆匆來到明華宮,卻見宮室寂靜,庭前寥落。
掌事宮女領著她踏進寢殿,小聲道:“自打殿下出事,娘娘就病倒了。可是這兩日除了季昭儀領著三殿下前來探視,別的宮妃和臣子女眷是一個來探望的也沒有!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大家都等著看鯪魚江一案的處理結果,若是殿下不保,只怕娘娘也……”
她低下頭,漸漸哽咽。
轉進內殿,魏紫瞧見江皇后躺在榻上,不施脂粉面色蒼白,額間覆著白帕。
一名年幼的宮女捧著藥碗在床前垂淚,見魏紫來了,淚眼朦朧地稚聲道:“魏大姑娘,我們娘娘不肯喝藥,娘娘身子本來就弱,再不喝藥,如何能好得了?”
魏紫朝床榻行了一禮:“臣女給娘娘請安。”
江皇后虛弱地睜開眼,氣若游絲:“你來了……”
魏紫坐到宮女搬來的繡墩上:“臣女是從東宮那邊過來的,太子殿下一切安好,他說公道自在人心,而他問心無愧,請皇后娘娘不必為他勞心傷懷。”
江皇后兩淚漣漣:“得知李景林供詞的時候,本宮去求陛下和慕容丞相,可他們皆都避而不見……這些年,本宮把啟初教的很好,他從小就節儉孝順,看見一隻生病的小貓也會心生不忍。幼時過得煎熬,他正在長身體,卻還要省下紅燒肉給本宮吃,自己吃毫無滋味的白麵饅頭……本宮的孩子那樣好,可他們都不信他,他們非說他貪贓枉法利慾薰心,非要奪走他的一切……”
淚水順著眼角滾進枕巾。
江皇后悲哀得閉上眼。
魏紫眼眶微紅。
她拿手帕替江皇后拭去淚珠,示意掌事宮女扶她坐起來。
她接過小宮女手裡的藥碗,舀起一勺藥送到江皇后唇邊:“雖然有李景林的供詞,可鯪魚江一案尚未正式結案,太子殿下還是有翻案的可能的。娘娘還是要保重身體才是,否則將來太子殿下恢復清白前來探視娘娘,見娘娘如此病弱憔悴,定會傷心難過。”
江皇后心中酸澀,淚如苦雨。
說什麼翻案,連天子和丞相都不肯給啟初機會,難道那李景林還能良心發現改口不成?
明知希望渺茫,可是對上魏紫清澈的眼睛,江皇后還是勉強笑道:“小紫,你說的有理。”
她慢慢喝完了湯藥,才在魏紫的照顧下就寢歇息。
魏紫回到寄北宮,寢殿裡也瀰漫著藥味兒。
她從瓷碟裡揀起一顆蓮子糖含進嘴裡,嫣紅的唇角忽然微微翹起。
周顯霽正倚坐在竹榻上看書,見她微笑,不覺好奇:“小紫在笑什麼?”
“我在笑這皇宮建造的巍峨瑰麗富麗堂皇,世間的百姓都想住進來。可是為什麼這裡面的人,卻偏偏都體弱多病呢?尊貴如皇后娘娘和殿下,也無法得到病痛的豁免權……”
周顯霽彎唇。
指腹摩挲著書頁,他側眸望向窗外的草場。
草場凋零,他心愛的白馬拴在清冷的馬廄裡,少年時愛若珍寶的紅纓槍也早已鏽跡斑駁,當年跟隨母妃前來和親的隨從,皆都逐漸老去,再也不能像他小時候那般赤著健碩的上身,舞刀弄槍給他看,教他北地草原的一招一式和騎射功夫。
他艱難地咳嗽幾聲,眼眸黯淡,沙啞道:“非是我們要生病,而是有人的心生了病。”
蓮子糖在唇齒間融化。
魏紫沒聽清楚:“殿下說什麼?”
“沒什麼,一時胡言亂語罷了。”
魏紫離開皇宮的時候,正值黃昏。
鎮國公府的馬車徐緩地駛出宮門,沒走出多遠,恰逢蕭鳳仙從工部衙門策馬回家。
他今日著窄袖玄色常服,露出硃紅色中衣領口,蓬鬆微卷的馬尾散落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