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房靜謐。
擱置在桌案一角的朱漆八角香籠盤起細細的煙,黃昏的餘暉從淺綠色窗紗外照進來,少女白皙如玉的面頰恍如透明,就連鴉青發絲也染上了一層漂亮的淡金。
她抿了抿朱唇,垂下頭,用指腹在額角輕輕打轉按摩。
金梅失笑:“奴婢一早便知,這事兒不該拿來跟您說,徒添煩惱罷了。不過您放心,老夫人已經吩咐管事把他們攆走了,國公爺同樣震怒,聽說已經去宮中彈劾蕭凌霄。”
“我並不在意蕭凌霄一家,”魏紫抬起卷睫,“他們在我眼裡,與死人沒有什麼分別。我在意的,是我自己在上京城裡的名聲。金梅,外面的人……是不是都在議論我?”
嬌滴滴的國公府大小姐,在上元夜被混混們擄走,又在清晨重新出現……
這樣的訊息,向來是茶樓酒肆最愛議論的話題。
那些男人想入非非,定然比過年還高興,還不知道把她編排成了怎樣的不堪模樣。
二殿下呢,二殿下又該如何看待她?
金梅安慰道:“外間確實是有些難聽的議論,不過也只議論了半日,就被人壓下去了。”
“被誰壓下去了?”
金梅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國公爺原不許奴婢在您面前提他,就是……就是您從前的那位小叔子,蕭侍郎蕭鳳仙。他把帶頭羞辱笑話您的十幾個書生都給抓進了大牢,聽說放出來的時候嘴都打爛了,如今茶樓酒肆,已無人再敢議論您。”
蕭鳳仙……
魏紫心緒複雜。
又是他……
正月一晃而過。
初春的時候,雪水消融,鶴安堂的草木重新換上青衣,桃樹梨樹之間隱隱露出粉白花苞,美人面似的嬌羞地藏在枝椏深處。
魏紫沒再穿厚實的狐氅,換了身細絨裡的金粉色緞面襖裙。
她今日要去夏枯苑探望左花菱。
因為即將嫁進寄北宮的緣故,再加上如今手頭不缺銀錢,她便把夏枯苑贈送給了左花菱父女,每個月只收利潤的三成。
剛踏出鶴安堂,就撞見了來請安的魏換錦。
魏換錦也瞧見了她,遠遠地正要躲閃開去,魏紫出聲道:“自打那日之後,兄長已經躲了我半個月,還要躲到幾時?在兄長眼裡,我是洪水猛獸嗎?”
魏換錦躲不掉了。
他尷尬地站在迴廊裡,只得硬著頭皮笑道:“妹妹說的是什麼話,你怎麼會是洪水猛獸呢?”
魏紫行至他面前。
她仰起頭,直言:“兄長不想見到我,是因為你和母親、魏緋扇一樣厭惡我嗎?”
“妹妹!”魏換錦急了,面紅耳赤地分辯道,“我從未厭惡過你!我躲你……我躲你是因為那日是我向孃親通風報信,請她回來救扇兒的,我打心底裡覺得對不起你,所以才不好意思見伱……你不要誤會!”
“兄長可恨我害父母和離?可恨我害魏緋扇被逐出族譜?若我沒回家,興許你們仍舊是親親熱熱的一家人。”
“不……”
魏換錦緩緩搖頭。
他凝視魏紫:“爹孃和離,並非是你害的。扇兒被逐出族譜,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與你沒有半分關係。小紫,我雖糊塗護短,可大是大非面前還是分得清的。我也知道你受了委屈,可出於長兄的私心,我當時鬼使神差一念之差,仍舊想留下扇兒,這一點,請你見諒。”
魏紫頷首。
她理解魏換錦的心情,就像她和青橘養的小橘貓,即便淘氣地跑出鶴安堂闖了禍,吃掉了爹爹養的幾條小金魚,可她和青橘仍舊想護著小橘貓。
她移開視線,踟躕片刻,忽然道:“府中歸我掌家,前兩日,我瞧見兄長從賬房支了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