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伏的三相變壓器……裝置之齊全不啻於一個菸廠。僅僅那種捲菸機一臺單價就達四十五萬元,每分鐘生產捲菸三千支以上。每套裝置三分鐘生產一件,一件至少獲利一千元,一小時即獲利兩萬元。也就是說這座地下窩點每小時生產六十件假煙,製假者一個小時就可獲利六萬元。驚人的利潤,無怪乎有人敢冒絞首的危險。謝隆基感慨不已。
一個隊員在遠處叫,謝隆基過去一看,天!居然還有個洞穴,是個大倉庫,裡面裝滿了成品半成品的捲菸,二十五公斤一桶的接嘴膠、包裝膠,堆得比人還高,最引人注目的是數百麻袋金黃金黃的菸葉。製假哪用得著這麼好的菸葉?謝隆基心中疑惑,過去一看,全他媽的劣質菸葉,用硫磺泡過的!
打假組正在拍照、清點,地洞裡吵吵嚷嚷來了四五十個農民,一下來就問:“哪個是老闆?老闆呢?媽的,快出來!”
謝隆基問:“你們幹什麼?”
“你就是老闆?”一個領頭的說,“你欠俺們的十萬塊錢啥時候還?都他媽拖了一年了!再不還俺砸爛你的卵蛋!”說著就要動粗。
謝隆基心知不妙,連忙解釋自己是北京來打假的,老闆早跑了,還把證件拿給他們看。那人看也不看一手打落:“少給俺來這套,欺付俺不識字?俺告訴你,今兒個你不還錢不行!咱派出所去!”
謝隆基沒想到這幹人這麼理直氣壯,難道不是來搗亂的製假分子,真是討債農民?不可能。不可能這麼巧。農民在執法隊面前根本不敢這麼狂。
農民見他猶豫,紛紛破口大罵,一擁而上把他們圍了起來就往洞外拖。謝隆基大叫:“我是北京來的,來打假的,不信你們可以問你們縣委書記——縣長——”誰還叫他的,早有人上去夾住脖子卡住腰,把他們往洞外拖。農民們一個個膀大腰圓,又在田裡練出一身力氣,兩三個抱一個,叭嘰叭嘰全給扔出了洞口。一到地面上,只見院子裡還站著二三十個,一見有人給扔上來立馬摁住。“走!派出所去!”拖著就走。
隊員們想保護查獲的製假裝置,拼死不去。農民們也不著惱,嘿嘿一笑,四五個壯漢同時舉胳膊託腰,把他們四仰八叉地抬了起來。這下子不去真不行了。
剩下那幫農民繞著中巴車不停地轉圈,犯了愁。沒人會開車。有人拉開門把司機拉了下來杭喲一聲也舉了起來,上車拔掉鑰匙,一行人浩浩蕩蕩直奔派出所。謝隆基滿肚子是火,身上卻使不出力氣,乾脆破口大罵。他一罵,隊員們全罵了起來。農民們涵養還不錯,理也不理,充耳不聞,喊著杭喲杭喲的號子,步伐整齊地向北走去。
至此,打假隊的行動一敗塗地。
到了派出所,謝隆基“驚喜”地發現熊家棟和小郭竟然也在,只是派出所的警察卻一個不見。農民們把他們扔在了地上,熊家棟趕緊把謝隆基扶了起來,各自一說情況,均是面面相覷。派出所沒人,農民們就代行警察職責,前門後門全上了崗,把他們嚴密得監管起來。過了半個小時,盧子安一組也來了,農民們禮貌地讓開,一進去也給封鎖了起來。打假隊三十多人一籌莫展。碰上這班不識字的農民有什麼辦法?熊家棟等人更擔心著溫漢平組的安危,打假倒在其次了。可惜,身上的手機、膝上型電腦甚至相機等物全給農民們搜了去,想聯絡一下也沒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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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澳中等人趕到的時候,事件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大街上黑壓壓地聚集了上千人,一個個神情狂熱,聲嘶力竭地喧嚷怒罵。另有一二百名壯漢正手持鐵鍁、鋤頭、木棍在圍攻那輛一半嵌在牆壁中的破爛不堪的中巴車。有幾名打假隊員給拉下了車正被按在地上痛打,剩下的隊員寧死也不下去,緊緊守衛著門窗和農民們展開慘烈的搏擊。呼喝聲、慘叫聲,玻璃碎裂聲和鋼鐵交擊聲震動了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