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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

那人的指點走去,果然見到了荷塘。

荷葉田田,蓮花朵朵,恍如翠蓋紅裳,微風吹過,一水皆香。蓬萊魔女暗自嘆道:“此地當真是仙境一般,這皇帝老兒也太會享福了。”

忽聽得輕攏慢捻的琵琶聲起,抬眼望去,只見翠寒堂外,臨湖的一面平臺,擺看堆滿香花鮮果的几案,有個男子坐在當中,兩個宮娥模樣的女子隨侍左右,其中一個手抱琵琶,正在開始調弄。

蓬萊魔女心道:“這男的想必就是皇帝老兒了,虧他還有如此閒情逸致。”琵琶聲初起如“間關鶯語花底滑”,瞬息一變而似“幽咽流泉水下灘”,頗出蓬萊魔女意料之外,心道:“怎的這樂聲如此悽苦?”

手持拂塵的那個宮娥說道:“皇上,這首詞是誰做的?良辰美景,奏此淒涼曲調,是不是有點殺風景了?”這男子果然是南宋的天子趙構,他嘆了口氣,說道:“你不必管,朕叫你唱,你就唱吧。”

那宮娥輕啟朱唇,配合著樂聲唱道,“裁剪冰綃,輕疊數重。淡著胭脂勻注。新樣靚妝,豔溢香融,羞煞蕊珠官女。易得凋零,更多少無情風雨!愁苦,問院落淒涼,幾番春暮?憑寄離恨重重,這雙燕何曾、會人言語?天遙地遠,萬水乾山,知他故宮問處?怎不思量?除夢裡有時曾去。無據,和夢也新來不做。”

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聲聲悽楚,趙構淚滴衣襟,蓬萊魔女也不禁心酸淚咽,想道:“他在金虜南侵前夕,聽他爹爹這首以血淚寫成的亡國之詞,看來倒是傷心人別有懷抱,並非全然糊塗。”

原來當年“靖康之恥”,徽欽二帝給金人擄去,(宋徽宗趙佶是趙構的父親,宋欽宗趙桓是趙構的哥哥。)宋徽宗擅長文學,這首“燕山亭”同,就是他在被押赴燕京途中,自往“北行見杏花”而作的。這首詞非常細緻地描寫了他的亡國哀思。初見杏花,就想起宮女,於是拿宮女來比杏花,都是“易得凋零”的。

從宮女想起故國故宮,想憑雙燕將這重重離恨寄回故國,可惜雙燕是“何曾會人言語”。其實,即使雙燕會人言語,但“天遙地遠,萬水千山”,它又怎知故宮何處?再想起“故宮”不能再回去了,連夢也恐怕夢不到了。當真是迴腸蕩氣,不勝悽惻之至。

這首詞寫在二十年之前,宋徽宗早已死了,在金國統治下的淪陷區,這首詞早已在漢人中私下傳誦.但在江南則還是知者無多,更沒人敢拿來演唱。蓬萊魔女心想:“這皇帝老兒若是稍有心肝,聽了他爹爹這首詞,也該奮起抗敵。”

琵琶嘎然而止,兩個宮娥都是大為惶恐地望看趙構。

趙構深深唄了口氣,說道:“朕今晚在翠寒堂聽你琵琶,樂聲是歡快也罷,淒涼也罷,朕都算得是享盡了帝王之福了。只怕他日羈身異域,舉目無親,北國風沙之中,只能聽胡雁的哀鳴。”那兩個宮娥惶然伏地,說道:“陛下何出此言?”趙構將她們拉了起來,緩緩說道:“這首‘燕山亭’詞是太上皇北狩途中的御製,(按:徽欽二帝被金人擄女,當時宋人的談話或文字紀載,為之隱諱,美其名曰‘北狩’。)有人抄了一份給我。如今金主完顏亮揚言要到臨安來度中秋,胡馬窺江,戰雲已布,朕恭聆上皇御製,能不興悲?”

蓬萊魔女心道:“原來這皇帝老兒乃是恐懼自己陷於父兄同樣的命運。他不恩報仇雪恥,卻畏敵如虎,可堪浩嘆!不過,只要他懂得傷心,也還不算是十分糊塗的昏君。”她在感慨之中又有幾分奇怪,“是誰將他爹爹首流亡詞草抄來給他?朝中的文武大臣,未必有這麼大膽?嗯,抄這首詞給他的人也真是有心之人!”

那兩個宮娥面面相覷,不敢言語。有個小太監上來俯伏說道:“陛下今晚到哪座宮中安歇,還是傳哪位貴妃娘娘到翠寒堂來,夜已深了,請陛下降旨。”趙構嘆口氣道:“朕哪還有心思作樂?今晚朕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