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著池子裡的那雙優遊的白鵝,忽然滋生出無比傷感,暗歎一聲,思忖著此身還不如鵝,看白鵝儷影成雙,尚能相愛互守,鶼鰈情深,而我……
絲絲嫩柳,隨風飄揚,敢情是春到人間了,觸目所及,俱都是一色的綠。春天該是何等美好!那是萬物風發的季節,她的心卻像是冰封的古井,何至於連一點點春生的綠意也都沒有?
想著想著,眼睛珠子直是發酸,彷彿又要落淚了,忙自忍著,告訴自己說可不能再掉眼淚了。
肚子裡“咕”地叫了一聲,敢情是餓了,這才想到昨夜至今,還沒吃過東西,再加上這陣子疾行猛趕,幾十裡奔跑下來,焉能會有不餓之理?
透過了那片柳陰,可見當前的幾戶人家,天光早已大亮,家家戶戶都冒著炊煙。
春若水乾嚥了口唾沫,站起來繞著池邊走過去,心裡盤算著活了這麼大,還沒有向人家討過吃的,摸摸身上倒還有幾兩碎銀,卻不知如何開口?
心裡正自為難,目光掃處,湊巧為她瞧見了一處豆坊,搭個油布篷子,像是正在做早市生意。這倒是巧了,省得上門求人,腳下放快,徑自走了過去。
果然是個豆腐坊,兼帶著做些早市生意。由於連下了幾天雨,生意不佳,七八個座兒上,只有兩三個客人,一個女人在灶上燒火,她男人在貼玉米餅子,一個老頭子在炸餅子。
春若水這一走過來,三個人都驚動了。說實在話,這種小地方,還真沒見過春若水這麼體面的人物,三個人都看直了眼,居然忘了上前招呼。
春若水自個兒走過來坐下,燒火的女人嘻著一張大嘴,這才過來招呼,她叫了一碗豆腐腦、兩個煎餅、兩個油炸餅子,那女人一面點頭答應,就是怔著不走,一雙細長的眼睛,只是咕嚕嚕在對方身上打轉。
鄉下人不懂規矩,春若水原想數落她幾句,卻聽得身側座頭上一人“咦”了一聲道:
“那不是大小姐嗎!您怎麼來啦?”
春若水心裡一動,回頭一看,一個毛頭小夥子,正自站起來,衝著自己哈腰施禮。
半年不見,對方居然改了裝束,弄了一件半長不短的直裰,腰上加了條板帶,看上去不倫不類,卻是掩不住他的神氣活現。
“咦,大小姐不認識我啦?”一面說,笑嘻嘻地走了過去,特地把一張黃臉湊近了。春若水這才看清楚了。
“小琉璃,是你呀!”
“對了。”小琉璃一面坐下來,回頭招呼那個女人道:“把我的座兒轉過來。”嘻嘻一笑:“正巧,剛打算吃完早飯,到府上跑一趟,去看看冰兒姑娘,可巧在這裡碰見了大小姐,可就省了我多跑一趟。”一面說,十分驚訝地打量著春若水道:“大小姐你這是上哪去呀,您的馬呢?”
春若水搖搖頭:“沒騎馬,你說你正要上我們家?有什麼事嗎?”
“倒也沒什麼大不了……”摸了一下光禿禿的下巴,剛要說些什麼,卻因為那個女人送吃的上來,他就臨時把話吞著,東張西望一副猴頭猴腦的樣子,“是這麼回事……我們先生叫人給害了!”
“害了?”春若水大吃了一驚:“怎麼回事?”
小琉璃左右看了一眼,身子前傾,放低了聲音:“是孫二掌櫃的那個老王八蛋……”
“孫二掌櫃的?”春若水幾乎呆住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君先生要不要緊?”
“還好,先生髮現得早,要不然……哼,可就不妙了!”
春若水這才鬆了口氣兒,心裡直納悶兒:“孫二掌櫃的……這又為什麼呢!”
“詳細情形,先生可沒有跟我多說,不過,事情可不簡單。”
“孫二掌櫃的……他又跟君先生有什麼仇?”
“憑他也配?”小琉璃睜圓了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