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女子清澈的眸裡溢滿了水,卻倔強的不肯落下來,雪腮蒼白,步履輕顫。他想起第一次見她是在問鼎閣山下,蕭戎歌執手與他共榻,她走來,笑靨如花,步步生蓮,像一隻蝶在三春的花叢裡起舞。
那時他是何等的羨慕這個女子的歡快,而一轉眼他卻又給她帶來如此的痛苦。
“為什麼?”
同樣的問題他卻不能向回答蕭戎歌那般乾脆利落,半晌無語,只道了聲“歉”。
“你心有他人是嗎?”她聲音支離的問,蕭戎歌聽到此問心裡的憤怒也因此一滯。
他略一沉吟,“是!”這樣她才會更加死心吧!蕭劍兩家有仇,但仇恨是男人的事,女人是不該摻在其中的,他拒絕流蘇不是因為兩家的仇恨,而是……他不可能給她幸福。
蕭戎歌不知為何在聽到他回答“是”的時候,心裡忽然便是一涼,不僅涼還憋悶得厲害,就是剛才他拂袖而去的時候,也沒有如此憋悶!為流蘇不值嗎?是的,為流蘇不值!
蕭流蘇竟笑起來,那笑令劍瀟心頭忽然便升起一絲不祥!
她從來不是拖泥帶水的人,可為了他她還是想再問一遍,“我們便沒有一絲可能嗎?”那是最後的希翼,像溺水的人最後一聲浮出水面,呼吸最後一口稀薄的空氣。
沒有!一絲一毫都沒有!
蕭流蘇殷殷的看著他,晚風吹起她的長髮絞著枯敗的枝頭,看不出枯敗的是她這個人,還是身邊的景。她的身影那麼瘦,像池裡的荷葉,霜一打便蔫了下來,而他,就是那一陣霜!
可他給不起承諾啊!卻不能告訴她真正的理由!——我無心傷人,卻將人心傷透!
“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陣陣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卿——攜!”最後一個字吐得分外清晰,似乎怕她聽錯了而留下分毫奢念!
流蘇忽然便笑了,笑得剛烈而悽豔,像一朵開在夜裡的火焰鳶尾,“古老《詩經》裡描定情愛的句子竟被你拿來拒絕我,哈哈,真是諷刺啊!天地合,乃敢與卿攜!劍瀟,你還真是絕情啊!”
話已止至他也不便多留,深深的看她一眼再次擦肩而過。突然一陣劍出鞘的聲音傳來,他才從慚愧中醒過神來,低頭一看青劍已不在鞘中,驀然回首,青劍已在流蘇手中,她橫劍於脖子上,手肘一用力殷紅的血瀑流而下!
作者有話要說:
☆、第4章 公子如玉矜一笑(8)
劍瀟所有的聲音在那一剎哽在喉中,而她只是看著他,首如花顫,眸光欲染,笑靨如碎。
在以後的數十年裡,劍瀟都不能忘記這一眼,那樣深情無悔,讓他忽然便相信,這世間還有一些人,不為任何東西而活,只為愛!
哪怕心中再無所寄,只要有愛,便就有一天地!
而活了這麼些年,一直心無所寄的他,在她那一眼中,也終於有了愛的勇氣!如果早已一無所有,何不把這一生都祭獻在愛情上,便算愛情再虛渺,也總比倥傯一生好吧!
青劍從她手中滑落,青石板路一碧如洗,青劍通體碧透,而她的血,殷紅如美人碾碎桃花後新做的胭脂膏,青與紅交織在一起像一副悽美的畫卷,這麼美的畫卷卻刺得他兩眼如燒,頭昏腦漲!
她依在迴廊玉欄,眼如秋水脈脈,唇如桃花翕合,卻一個音節也發不出,只是緩緩的搖著頭,彷彿那樣才能表現她的一腔愛意,和愛而不得的痛與悲涼!
而後身子如一片落花般旋轉著,終於找不到歸宿無限悽愴倒在青石板道上。藍色的衣衫彷彿遼遠悠寂的天空,永遠也觸控不到!
揉碎桃花紅滿地,玉山傾倒再難扶!
“流蘇!流蘇!”蕭戎歌怔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狂奔而來抱住她,桃花眼暴睜如杏,兩目悽絕,吼聲如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