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躍忽然打了個哆嗦：「救……救……怎麼救？」

「就像救我們那樣——把缸砸碎了救。」葉田田忽然在夏東溪的身邊也坐了下去。

「可……可光司馬停在那裡沒有動啊，他……他……」錢小躍已經想到了一個可能，覺得自己的身上更冷了，寒意透骨，他又打了個哆嗦。

「他在等那些缸送到他的面前。」葉田田把他想到的說了出來。

「可……可……」錢小躍說不下去了，山上大部分的缸都在很高的地方，樹藤的移動比剛剛拖著屍體時動得還慢上了很多，那些缸從上面送到山腳，不知道還要多少時間。「裡面水滿了，裡面還有人啊，還有人的……」錢小躍喃喃。

葉田田不說話了。

錢小躍也沉寂下來。

光幕裡，星星點點。

時不時有人憋不住了，從被綠色光點環繞的缸裡面冒出頭，然後，被綠色光點吞噬。

那些缸就會停下來，就像失去了價值的物品，被隨意地拋棄在山坡上，而曾經選擇它們的人，會被從它們的裡面拖出來，曾經閃亮的紅光消逝，他們，會變成沒有生命的物體，因為還有些僅存的價值，被送進「樹林」裡去。

也有的缸裡一直沒有動靜。

最終也會停下。樹藤子從那些缸的頂部長驅直入揭開缸蓋，沒有驚呼，沒有抵抗，它們輕輕鬆鬆地也從裡面拖了人出來。水漬在地下劃出長長的道，那些缸裡的人，在綠藤進入之前，就已經……淹死了。

山腳處的光司馬坐到了地下，「嘿喲嘿喲——」，又開始唱他那首歌。

歌聲裡，紅色的光點在變少，越來越少……

錢小躍咬緊了嘴唇，忽然跳起來，大叫：「光司馬，你不是最喜歡玩救人的遊戲了麼？為什麼不去救他們啊？他們都照你說的，陪你玩遊戲了，你去救他們啊，你坐在那裡幹什麼啊！」

「哎哎哎？」光司馬回過頭，他的臉出現在光幕裡，「誰說光司馬不想救他們呀？最喜歡玩這個遊戲的，就是光司馬我了，可誰讓他們跑那麼遠呢？我都夠不著……」

「你為什麼不上山去啊？去啊，你跑快點，你就能救到他們了，啊，不不，你跑快點，你就能玩到遊戲了，你快點去啊，去啊！」

「可是我不能啊——」光司馬嘟起了嘴，「我如果過去那邊的話，我就回家了啊，回家了，我就不能玩遊戲了。」

「回……回家？」

「是啊，我說過的——」光司馬側過頭，舉起石頭指著平地的後方，一道光打在「樹林」的上方，「這裡是一條回家的路。」光幕閃動，同樣的亮光打到了平地與山體的相交處，光司馬笑嘻嘻的：「那裡也是一條回家的路，一共兩條回家的路，走哪一條光司馬都會回家去的。」

「你……你的意思是，你不能上山？」錢小躍驚了。

「光司馬也想到山上去玩兒的。」光司馬像是很委屈的樣子，舉起手裡的兩塊石頭，互相對著頂了頂，「可是不行啊，一走到那裡，我就回家了！」

「他……他們……」

「他們？」光司馬把手裡的石頭重重地對撞了一下，「咣」的一聲，「哼！他們都不聽光司馬的話，光司馬讓他們在『這裡』挑一口缸，他們偏偏要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哼！還好光司馬有小夥伴，小夥伴會把他們帶回來的，到那個時候，光司馬就能繼續玩遊戲啦！」

到那個時候，不會再有人還有命了……

這句話錢小躍沒有說，他知道說了也沒有用，他整個人消沉下來，「噗」地一聲坐回到水裡。

光司馬像是看到了他的動作一樣，笑嘻嘻地轉回頭去。他坐在那邊山腳處，就像是真的滿心期待一樣，仰高著頭望著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