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秀美又窘迫,乖巧而伶俐。
韋浮望著松林裡的這位亭亭女郎,微微笑起來。
他說:「天曆二十二年,西涼甘州一戰後,太子羨悶死於棺槨,衛將軍帶兵赴死,生死不知;朝臣歸家,國家無存。那卻已經是前朝的事了。
「暮色已至,華燈初上。露珠兒,我們必須獨自面對命運。」
他說了最後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向徐清圓作揖,轉身踏入了松林中。
蘭時在徐清圓耳邊悄悄問:「娘子,你說他是幹什麼來的?為了聽你叫他一聲『師兄』?
「聽說他出自洛陽韋氏。那可是,關東大世家。我們郎主失蹤、娘子你無家可歸的時候,他不伸援手,說明不稀罕幫我們唄。這會兒來裝什麼呀?」
徐清圓柔聲:「莫以惡意揣摩他人。」
她凝望著韋浮步入黑暗中的背影。
有一瞬,她產生恍惚感,覺得這樣的背影,如入幽暗深淵。隱隱約約間透露的一二分感覺……竟與她從晏傾身上偶爾看到的氣質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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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上遇到小雨,徐清圓猶豫一二後,和蘭時撐著傘,去探望梁老夫人。
她吃了閉門羹。
有女郎出來送客時,半真半假地笑話徐清圓:「亦珠代了你,去扮觀音了。你在梁園住,是承了老夫人的情,現在你還氣病老夫人。老夫人不肯見你,以後看你怎麼辦!」
有另一好心女勸道:「等到明日,你再來找老夫人說好話吧。」
還有女的警惕問:「誰是葉詩?你怎麼知道葉詩?你是不是和大理寺有勾結,在查我們?」
徐清圓說沒有,她站在廊下,探腳看不到屋內簾後的人影,便問:「梁郎君在服侍老夫人嗎?我能見他一面嗎?」
傳話的女子板起臉:「不能!老夫人這次真的生氣了,不讓我們理你。你快走吧。」
徐清圓手抓著廊木不肯走,可憐巴巴地問最後一句:「今夜下了雨,亦珠怎麼還要出去扮觀音?」
那女子根本沒理解徐清圓的言外之意,只翻個白眼,用帶著羨慕的酸楚語氣說:「所以亦珠才是好運氣。浴佛節整整五日遊街呢,今天才第三天而已……」
主僕二人回屋捨去,徐清圓一路憂心忡忡,蘭時則罵罵咧咧一路,氣得掉眼淚:「她們就欺負娘子你。」
徐清圓蹙眉,喃喃自語:「下了雨,亦珠不應該去扮觀音的呀。」
蘭時:「什麼時候了,你還記著扮觀音!」
但蘭時側頭看一眼傘下徐徐而行的女郎,嘆口氣後,又安撫女郎道:「不過如今也很好了。我看晏郎君十分靠譜,他到現在都沒跟任何人提女郎你殺人的事,連案子都沒立……可見晏郎君在保護娘子。
「晏郎君一定會抓到梁園案子的兇手,還娘子清白。」
徐清圓支支吾吾:「蘭時,我想見他……」
蘭時不願徐清圓惹麻煩,信奉大家閨秀就該老老實實待在家中哪裡也不去,唯獨對於見晏傾一事——
蘭時非常積極:「去找他!」
徐清圓又想了想,想到傍晚離開前看到晏傾和韋浮說話,在討論公事。她便覺得,她總拿自己這點兒事找他,麻煩他,也許不太好……
徐清圓按捺下去:「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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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女回到齋舍,外面雨水淅淅瀝瀝,蘭時早早上榻歇息,徐清圓說讀一會兒書。
蘭時不管她,徐清圓坐在窗下讀書,讀一會兒,趴伏在案頭,也糊裡糊塗地睡了過去。
她做著昏昏沉沉的夢。
夢裡一會兒是火,一會兒是阿爹阿孃,一會兒是初到長安那日在狀元遊街時看到晏傾,一會兒是暴雨那夜握在自己手中的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