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本官所知,不久之前,衛娘子還是梁老夫人看好的孫媳。她乖巧安靜,梁老夫人很喜歡她。」
梁園女郎們一陣惶然:「什麼?!」
「衛渺死了?她不是出去嫁人了嗎?」
梁老夫人目光灼灼:「珠珠死了?不,珠珠沒死!」
梁丘安撫她:「一個墓,不能說明什麼。」
他再抬眼,目光幽若地與晏傾對上,他問:「敢問少卿,誰告訴你,我祖母看好衛渺,想讓她做孫媳的呢?」
徐清圓手帕貼於心口,額頭滲汗。不知是這裡佛堂中燈火太暗,還是審案氣氛太逼仄,她快要喘不上氣了。
而她聽到晏傾溫聲:「本官猜測罷了。」
徐清圓抬頭看晏傾,眸中湖光瀲灩生波。
晏傾卻不看她,而是重新看向杜師太:
「本官沒有證據,便只在臨走前講個故事吧。杜師太今年不過堪堪二十三。據本官所知,多年前,葉詩還在梁園的時候,梁園郎君有一個自己喜愛的女郎。本官讓大理寺查訪民間,卻不知道梁郎君喜愛的這個女郎是誰。本官便只好判斷,也許是梁園裡的女子。
「前朝戰亂之際,戶籍丟失,百姓流離,只有這時候,梁園接濟走投無路的女子進入梁園,梁郎君與這女子日夜相處,心生愛慕。
「動情後便想相守,然而老夫人看好的人,是自己孃家的侄女,葉詩。老夫人孃家人盡逝,她希望梁郎君和葉娘子喜結連理,慰她心懷。但是她的決策,讓三個年輕人陷入痛苦。
「於是,杜師太鋌而走險,殺了葉詩,卻告訴世人葉詩是與人私奔了。她殺了葉詩,以為便能嫁給梁郎君。但是梁老夫人因葉詩的離去而發瘋發病,日日夜夜思念葉詩。梁郎君也不可能娶一個殺死葉詩的女子。
「無奈之下,杜師太遁入空門。她與梁郎君依然相愛,暗度陳倉,卻無法相守。梁園在葉詩失蹤後,年年緊閉府門,不許府中女子們出門,卻每年固定會來積善寺燒香拜佛。我不知是老夫人真的喜歡積善寺,還是梁郎君在此周旋,想每年與自己的愛人見一面。梁老夫人因為葉詩的離去神識不清,錯把府中女郎們當做葉詩的替身,『珠珠』的替身。時間久了,她便以為珠珠還在。
「多年後,杜師太在為梁園做法事時,聽到老夫人要衛渺嫁給梁郎的話。杜師太驚怒,沒想到自己做錯一件事後,更多的錯事接踵而來。她在梁園殺害了衛渺,梁郎君發現後,不得不幫她隱瞞。
「於是……」
徐清圓站了起來。
她突兀地起身,燈燭光照在她身上,所有人的目光看過來。
堂外無雨,狂風大作。
徐清圓低著頭,輕輕道:「梁郎君告訴我,我們去積善寺散心吧。」
她抬起頭:「我們不是要去積善寺散心,我們是要去積善寺將衛渺的屍體埋起來。」
「我走出梁園高聳的重簷歇山大門樓,在燈火輝煌中看到了晏郎君。
「我求助晏郎君,說梁園死人了。梁郎君意識到我知道了,但是我是大理寺重點看護的嫌疑犯,梁郎君知道大理寺會為了我而查梁園,衛渺的屍體便不能留於梁園。
「衛渺的屍體,只能藏在積善寺的亂葬崗中。」
「哐當」,狂風敲打堂門。
杜師太撞翻了酒樽,尖叫刺耳:「你胡說!」
梁老夫人一把推翻食案,厲聲:「胡說,胡說!珠珠沒有死,珠珠還活著……」
梁丘和眾女郎按住要衝出食案的老夫人。
坐於案頭的晏傾,與一步步走來、立在堂中的徐清圓對視。
徐清圓說:「我幫郎君梳理梁園之事。」
她鵝蛋臉,柳葉眉,杏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