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鎖師傅到得很快,談紫領人上樓,幾分鐘撬開門鎖,顧準大步奔進去,視線逡巡一圈,落在電視機前的沙發裡。
談紫與師傅結完帳,走近顧準身邊,循著他的目光看向溫玉。視野裡的人一動不動地盯著電視螢幕,臉上沒有血色,雙臂垂放在腿側,胸口微弱地起伏著。
顧準輕聲喚:「溫玉。」
溫玉沒有反應。
一個多月未見,身形是肉眼可見的消瘦,談紫在沙發上坐下來,凹陷感讓溫玉一側肩膀稍稍傾斜,極輕地顫了顫眼睫。
談紫觀察著溫玉的狀態,側目道:「顧準,你試一下溫玉的額頭。」
顧準上前一步照做,伸過手背輕探:「我去!這麼燙!」
「抓緊上醫院。」談紫擔心地說,「除了發燒,恐怕還需要再輸點營養液和葡萄糖。」
顧準毫不猶豫,撈起溫玉手臂往肩頸一繞,背著人便往樓下沖。談紫隨手選一件客廳衣架上的外套,揀出儲物盒裡的鑰匙串,將房門掩合。
市人醫恰巧剩餘幾張床位,顧準多交錢開了間單人病房,等溫玉安實地靠著床板輸上點滴,這才得空喘口氣,把椅子挪到他枕邊坐下身,寸步不離地守著。
談紫去醫院對面的小吃鋪買來一碗紫米粥和餛飩,她支起床側的小桌板,將一次性勺筷撕掉包裝,放到溫玉手邊。
透窗的光線爬上床鋪,溫玉蓋著厚被,滾燙的四肢朝外發汗,面板濕淋淋的。護士進屋囑咐幾句用藥及飲食相關的注意事項,顧準連連應聲,其實一個字也沒聽清楚。
顧准此刻仍然不敢相信裴澤已經死亡的事實,因為他絕不可能丟下溫玉一個人。活著尚有希望,裴澤愛得深刻,卻也極端,除非,他的存在會給溫玉帶來災難。
太突然了,顧準弓背抱頭,深喘一口緩緩吐勻呼吸,絲毫無法排解胸腔內的壓抑感,手機在兜裡狂震,他滑屏瀏覽一眼,有微信有電話,大部分是陳明。
該怎麼面對,顧準甚至連打字的力氣都沒有,閱讀完陳明發來的每一條資訊內容,完全能夠感同身受他的心情。
可溫玉呢?
從新聞的播出到現在,溫玉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顧準最怕的就是他不願發洩情緒,把痛苦和悲傷咬碎了咽進肚子裡,任由它們往內心更深處遷徙。
一時能承受,是因為身心都需要一個緩慢接受的過程,越是難以相信一件事,越會本能地去排斥。久了,被時間一點點證明它的真實性,一旦脫離自我欺騙,重回現實中,強撐的意識會在某個突如其來的點難以控制地崩塌,不可避免地走向極端。
溫玉開口道:「我沒事,你們回去吧。」
嗓子像被粗糲的砂紙磨過,嘶啞得不像話。
顧準果斷拒絕:「我哪兒也不去,我不放心你。」
溫玉不解地看著他:「不放心我什麼?」
嘴巴張著,回答的話滾到舌尖兒,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顧準煩躁地撓撓頭髮,擰著眉毛不作聲。
談紫給他遞一抹眼色,轉臉沖溫玉笑道:「不放心你吃飯,這麼大個人還能營養不良,粥和餛飩要趁熱,我們去附近逛逛,一會兒回來接你。」
抄起顧準的胳膊將人推出病房,談紫坐在導醫臺對面的塑膠椅上,低頭檢視手機新聞。顧準悄悄透過門玻璃向病房內投去目光,溫玉一直偏頭看著窗外,直到半小時後,他終於拾起勺子,抿了一口米湯。
下午三點,顧準在談紫肩膀上醒來,迷迷糊糊地瞄一眼表,護士從屋裡拉開房間門,拿著兩個空輸液瓶說:「病人可以回家了。」
顧準忙起身頷首:「謝謝您。」
把帶來的外套裹緊溫玉上身,顧準又往外面加了件西裝。驅車返回杏藜園,溫玉下車,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