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去替她承受她的那些本不該存在的罪名。
只是,後來遇到司馬執,明白了什麼是愛,才終於懂得母親當初為何要那般決然地選擇自盡——因為當你最愛、最依賴的人都不信任你的時候,全部的精神支柱都會崩塌,真的會覺得生無可戀。
母親如是,她亦如是。
她最終仍然沒能挽回母親的名聲。父親一口咬定,母親是與人通姦,畏罪自殺,任她怎麼說都沒有任何作用。而她素來敬重的父親甚至提出了要同她滴血認親。
那時候,阿蘿七歲,頭一次覺得人格受到了侮辱。她強力地反抗過,最後卻換來一頓板子,打得她皮開肉綻、奄奄一息。
好在,這一頓板子打下來,馮淵到底打消了滴血認親的念頭。阿蘿也總算保住了自己最後一絲尊嚴。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她的反抗更加坐實了他的猜測。他甚至一口咬定,她非他親生。如此反抗,必是心虛。
阿蘿想,她一個七歲的小孩有什麼好心虛的?她只是覺得,滴血認親這種事情,不僅侮辱了她,也侮辱了十月懷胎辛苦生下她的母親。母親已經含冤莫名了,能做的總要為她做一些。只是沒有想到,她的反抗令父親更加懷疑。她有些後悔,早知道便答應了滴血認親又何妨,反而好堵住那些壞人名聲的臭嘴。到底是年紀小,考慮終究不大周全。
因著身份被否決,阿蘿被在馮家的日子簡直如臨深淵,每一天都是煎熬。父親更下令將她關在檀院不得外出,不允許人探視她,照顧她,任由她自生自滅。
她時常想,既然認定了她是恥辱,何不直接殺了她?關著她又有什麼意思?
然而,馮淵到底有他的考究。他雖恨衛氏的背叛,心底深處卻也害怕自己真的冤枉了她。衛氏已經死了,他再殺了她的女兒……他害怕自己會鑄成大錯。然而,關著阿蘿,卻能讓他心裡稍微放鬆些,見不到她,便不會想起衛氏,不想起她,心裡就不會死一般地難受……
阿蘿被打了板子,被孤零零地關在檀院,沒有人來照顧她,也沒有人來幫她上藥,她自己根本沒有辦法照顧自己。那時候,她覺得,母親都已經不在了,父親也不肯承認她,她孤零零的一個活在世上也沒什麼意義吧?也許,死了反倒是種解脫。
阿蘿其實是個挺懦弱的姑娘,打小是被母親呵護著長大的,母親告訴她,女孩子性子一定要溫順,將來才得夫君疼愛。阿蘿很信她母親的話,於是,真的養成了溫順的性子,說是溫順,其實只是逆來順受罷了。先前能和馮淵抗爭那兩句已經拼了她全部的勇氣。如今洩了氣,剩下的日子便是等待死亡的到來。
直到三天後。畫竹急匆匆地跑回了檀院。
畫竹是捱了一頓大板子,跪在地上拼命地求情拼命地磕頭,才被馮淵允了她來照顧阿蘿的。三姑娘馮雲初也在旁邊說了些好話。
阿蘿一見到畫竹,整個人好像又重新活了過來,艱難地撐起身子,“畫竹……”然而,喊出來的聲音卻難聽得很,好像乾涸已久的土地,沒有一絲生氣。
彼時,畫竹八歲,正好比阿蘿大一歲。
畫竹是衛氏撿回來的丫鬟,打小便對夫人充滿了感恩,如今夫人去了,照顧小姐便成了她的責任。
一聽見阿蘿的聲音,眼淚便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看著她躺在床上,巴掌大的臉蛋瘦到只剩下一雙銅鈴般的眼睛格外令人心疼。
“小姐,我去給你燒壺熱茶來。”畫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轉身往小廚房走了去。
檀院的小廚房已經許久沒生過火了。灶臺上佈滿了灰塵。畫竹也顧不上擦,只將燒水的鍋涮洗了一下,盛上水,又去牆角拾了柴火,這才灶臺裡的火燒了起來。寒冬的天,終於有了一絲暖氣。
阿蘿拖著病殃殃的身子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