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自由走近神社本殿,伸手拉上障子,然後頓住。
她突然想起了第一次的幻境畫面。同樣的緋色神社,同樣的深紅障子,拉開的縫隙內,四目的鬼神正在裡面耐心等待著祭品的獻身。
只需一條淺淺的縫隙,她就會墜入無垠的暗紅深淵。
但她卻不想拒絕。
「唰—」
天上自由將障子拉開,黑色的長髮在石燈籠搖曳的火光下,劃出一抹滯空的幅度,尾尖的髮絲掃過暗紅的障子,隨即沒入黑暗。
好黑。
天上自由站在空曠的本殿內,貓眼微睜,試圖借著簷側間隙中,傾瀉而下的清淡月光,看清殿內的情況。
依舊是記憶中的樣子,除了印刻在四壁之上的饕餮紋,這裡沒有任何供奉神明的物器存在,宛如漆黑的牢籠。
「宿儺大人,您真的決定好了嗎?」本殿深處,一聲有些耳熟的聲音傳來,像是裡梅,但卻比少年的聲音增添了幾分成熟,像是青年版的裡梅。
天上自由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朝著聲音來源處而去。
一間位於本殿下方,她從未見過的密室。房內四周都是冰冷而光滑的石壁,沒有其他任何多餘的贅物,只有一根紅線,一直延伸至外界。
和之前一樣,幻境中的兩人對她的到來視若無睹,黑髮黑眼的青年依舊在出言勸說:「您何必如此,她分明已經背叛您而去了。」
「裡梅。」兩面宿儺隨意支著腿坐在石室內,暗紅的眼一片冰冷,「我有我的計劃。」
「是,宿儺大人。」裡梅噤聲,許久後才半跪在男人面前,低下頭道,「我會聽從您的吩咐。」
「嗯。」兩面宿儺應答,眼下的異眸突然側轉,盯著少女所在的位置,一動不動。
天上自由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一頭霧水,正苦思冥想試圖自我解惑,卻被男人突然看過來的視線嚇了一跳。
是在看她嗎?
天上自由莫名緊張了起來,試探地呼喚道:「兩面宿儺?」
男人並未應答她,只是眼下的異瞳一直緊緊盯著她的方向,讓她有種自己好像被看到了的錯覺。
是巧合吧,天上自由這樣想著,卻忍不住上前了兩步,想要去到兩面宿儺身邊,去確認那雙猩紅眼眸裡,到底有沒有她的身影。
但她才走動一步,石室中兩人的身影陡然消弭,她又重新回到了漆黑的本殿中。
天上自由沒有驚訝,而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待下一段幻境的出現。
片刻後,一抹淡黃的燭光在側方亮起,有翻閱書籍的聲音緩緩而起。
天上自由走近,看著在燈光下形單影隻的高大男人,抿了抿唇,看向他正在翻閱的書籍內容。
【真言密卷:即身佛】
即身佛?
天上自由看著這個明顯屬於佛教範圍的詞彙,皺起了眉頭。
剛才在那間石室裡,裡梅也提到了這個詞,這個到底是什麼東西?
乾脆半坐到男人身旁,天上自由眯起眼,表情認真地看向面前矮桌上的捲軸,絲毫沒有發現,暗紅的異眼在她出現的那一刻,又一動不動地鎖定上了她。
晦暗的眼底,少女的身影清晰的印刻在一片猩紅之中。
天上自由正專心致志地看著捲軸上的文字,突然,一道侵略性極強的視線感讓她一怔,下意識抬頭尋找。
但甫一抬眼,兩面宿儺放在捲軸上的修長手指一抬,似乎有將捲軸合攏的意思。
「等等!」天上自由顧不上他聽不聽得到,有些著急地開口,「我還沒看完,宿儺,再等一等。」
說罷,她也顧不上那股危險的視線,重新將注意力放到了捲軸內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