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又瘋狂。
接到電話時我剛才崖底被拉上來,腳上的繩子都還沒有解開。
我喜歡這種帶著瘋狂的放縱,風擦過耳邊的刺耳聲,完全放空的身體狀態。
食髓知味。
“喂,你好,請問是塞洛斯嗎?我是張齊,是……”
張齊。
我當然知道是誰。
一個沒想過記住,卻也出來忘記不了的名字。
我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是誰。”
兩邊的沉默。
“……她快要走了,我只是問一下你要不要回來看她。”
我一時間有些懵,腦子充血的症狀姍姍來遲,我捂住突然刺痛的頭,穩不住聲音裡的顫抖,“你說的她是誰?”
“蘇絡。”
他給了我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我本來以為你只是開開玩笑,畢竟真的很難相信一個十歲都不到的孩子會有那樣的感情。”
我沒有說話。
“總之,”他嘆了一口氣,“你要回來見她最後一面嗎?”
我直接把手裡那個噩耗的來源甩了出去。
她怎麼可能會死。
沒有我不是會很美滿嗎?
我握緊了拳。
不對,我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
我驟然轉頭看向手機的下落方向,一個念頭還沒轉過來就已經衝了過去。
身後是人的驚叫聲,“腳上的繩子鬆了!”
我展開翅膀,兜住了鋪天蓋地而來的狂風。
就像我曾經想做的,一直保護著她。
她不會死。
我站在手術室的門口,看著她被帶上氧氣罩推進去,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那雙我閉上眼睛就能看見的黑眸也被眼皮蓋住。
張齊看著手術室的門關得沒有一絲縫隙才轉身朝我走來,他身後跟著個胖乎乎的小女孩,有著和她一樣的黑曜石一樣的眸子,正藏在他身後怯生生地看著我。
我蹲下身來,剛好可以看見那雙漂亮的眸子。
原來我這麼的想念啊。
小女孩還帶著童音的嗓音嫩生生的,“哥哥,我媽媽會沒事的,對嗎?”
我伸手摸了下她的頭,軟軟的黑髮有點涼,“叔叔保證,你媽媽一定會好好的。”
躺在手術檯上其實不是很舒服,頭頂的白光太過耀眼,我適應了一會才睜開眼睛。
“不要用麻醉。”
我迎著一眾醫生詫異的視線,轉頭看了她一眼,悄悄地伸手過去握住她的手。
看我們多有緣分啊。
第一次時她二十五歲,第二次時我二十五歲。
可惜是最後一次了。
眼睛裡居然有點酸酸的,我突然撐起身體,越過兩張手術檯之間的距離,在她臉上輕輕一吻。
就像她當初做的。
願你之後一直幸福沒有悲傷,我的愛人。
我辜負了自己的承諾,只能愛你愛到這裡了。
你一定要原諒我,不要忘記我,成為我曾經存在過的唯一證據。
我轉回身體躺好,拉平整身上的衣服,“不要麻醉,那樣我不方便控制心臟的活性,她可能會出現不良反應。”
心臟被拿走的感受其實真的不是很好,尤其是它在傳遞時我還要一路盯著它,看著它在砰砰地跳動。
但是看著那顆心臟被放進她的身體裡,再慢慢地把每一根血脈連上。
我突然覺得很美好。
我的心終於用這樣的方式一直在她的心上了。
隨著她的血脈一起跳動,直到她生命的最後一刻。
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