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深,手術室的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同時做手術的病患一個個被推出來,等待在走廊裡的家屬們不斷圍過去,有喜有憂,伴著推車走向走道另一頭。門每開啟一次凌威就站起來張望,沒有那些熟悉的醫師,葉小曼一直在裡面。時間越長說明手術越大,病人就越危險。走道里等待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和他一起默默等待的程怡然。凌威焦急的情緒越來越發燥,站起身來回走動著,不時揮動幾下手臂:“楚韻怎麼搞的,這麼長時間。”
“凌醫師,安靜點。”程怡然眉頭緊蹙,語氣卻很平靜:“小姐從小就在病痛中長大,面對死亡她很坦然。”
“不,她很年輕。”凌威眼睛裡佈滿血絲,揮動著手臂大聲叫著:“她不能死,我也不允許她死。”
葉小曼的病凌威很清楚,心臟移植能夠活下來就是奇蹟,何況很健康地活了這麼久,按理說已經是很幸運了,按照病例,就算現在死亡也不是遺憾,也不是出乎意料。但是,她現在是凌威的人,從感情上凌威不想她死。葉小曼明顯是受了強烈的刺激才會病發得一發不可收拾,而這個刺激是來自婚禮上小雪父親的忽然出現。/雖然凌威不知情,但事情終究和他有有關,難以擺脫心中的不安和內疚。如果葉小曼就這樣死了,他會一輩子有難以磨滅的罪惡感。
“小姐從小就有個願望。”程怡然的聲音很輕但在空蕩寂靜的走道上分外清晰,要想讓凌威安靜一點只有分心,而能夠分心的只有葉小曼的故事,她眼睛盯著手術室的門緩緩說著:“一個姑娘夢寐以求的是一個心愛的人,這個願望隨著時間的推移基本都能實現,但小姐有先天心臟病,隨時都可能死亡,對於花前月下想都不敢想,許多次我看到她一個人發呆,問她想什麼,她告訴我她在想兩個人相親相愛是什麼情景。我說你會知道的,她遺憾地搖著頭不斷嘆息。後來進行了心臟移植,她終於可以想了,於是遇到了自己命裡的真命天子,這幾天她特別開心,前天晚上她和我說,就這樣死了也沒有遺憾,沒想到,真的要被她自己說中了。”
“不會的,不會的。”凌威在程怡然緩慢輕柔的聲音中慢慢坐下來,眼睛也盯著手術室的門,喃喃低語,像是在祈禱。
清晨在煎熬中到來,手術室的門再次開啟,程怡然和凌威一起站起來,向前幾步,楚韻親自推著車走出來,旁邊是手術小組的成員,大家臉上都帶著疲憊。凌威靠近推車,看著白布下的身體,微微鬆一口氣,臉沒有蓋上,說明還活著,至少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抬眼看了看楚韻,楚韻點了點頭,笑了笑:“心臟驟停,動了手術,但是找不到根源,電擊,心臟直接按摩才恢復跳動,觀察了很久,只能縫合,所以,不能說完全脫離危險,還要注意觀察。”
“謝謝。”凌威也笑了一下。這兩個字無數次聽病人家屬說過,第一次從自己嘴裡出來,那是一種發自內心不由自主的感激,也更加清晰認識到自己對於病人的重要xing,那是一種希望和期待。
高幹特護病房,護士長和幾位護士正在等待,葉小曼剛剛退進來,幾個人迅速忙碌起來,氧氣罩,監控儀,測量血壓,心電圖、、、、、、、
葉小曼靜靜躺著,臉上帶著一種淡淡的微笑,凌威不知道她的微笑出自何處,或許是真正的坦然面對死亡。根據研究和平時的觀察,手術後病人雖然在麻醉中,jing神上還是會感覺到痛苦,多數人在做噩夢,臉上痛苦恐懼難過緊張,什麼樣的表情都有,就是很少微笑,難道葉小曼在盼望解脫。
“凌醫師,你休息,這裡有我。”護士長貼近凌威,輕聲提醒。特護病房,按照規矩是不能讓病人家屬久待。
“你和院長說一聲,就說我在這裡看護,有事我叫你就是。”凌威繼續盯著葉小曼有點蒼白的臉頰,頭也沒回地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