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想到什麼,他眸光一利。
摟著顧菀的手緊了緊,熙承帝憶起了初次見到她的時候。
那時——
崇璋十二年,皇上日日與長公主廝混,蕭皇后覺得不合宜,便幾番勸諫。皇上一怒之下,不許她再出長陽宮半步;後來還讓人收走了金冊金印,從此宮中皇后名存實亡。
華貴卻死氣沉沉的宮殿裡,還願意留下的幾個宮人見他們小主子過來了,心裡鬆了口氣,臉上帶著笑,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小主子來了,娘娘的心情該能好上一些。
“母后母后,昱兒今日被太傅誇獎了,父皇會不會高興?父皇高興了就會來看我們吧?”小小的人兒跑到軟榻邊,滿臉期盼地看著坐在榻上顯得有幾分病容的女人道。
“會的。我兒最聰慧了。”蕭皇后失神地望著某個角落,半天才微微笑著撫了撫他的額頭,又道,“不過這還不夠,我兒是要作明君之人,要學的更多。更不能隨心所欲,要為君為民,知才善用。昱兒可記下了?”
看到他點頭,皇后又淺淺地笑了笑,有些欣慰。
“可是母后,你說了那麼多次,但父皇還是沒有來過。”不過三歲的小孩子已經有些曉事,遲疑了一會,才像是下定決心般問道,“父皇是不是不喜歡昱兒?”
“當然不是。昱兒為何會這麼說?”蕭皇后心裡一驚,強笑著道。
“因為昱兒方才從太傅那下學回來的時候,看到父皇了。可是我向父皇請安,父皇好像很不高興。”小人兒一臉垂頭喪氣,顯然很失落。
蕭皇后在被厭棄之時,也沒想到皇上竟會如此,再如何,昱兒也是他唯一的嫡子,是大魏朝最名正言順的太子殿下。可是昱兒都已三歲,他也不曾召見過;這次遇上了居然還如此。
“你父皇許是心情不好,昱兒這般乖巧,他怎麼會不喜你呢。”她剋制著將沮喪的皇兒攬在懷中,安慰道,臉上卻已是沒有半點血色。
到底是三歲的小人兒,被安撫了一陣,睡著了;蕭皇后便讓宮人帶他去側殿歇著。等不見了人影,她忙用帕子捂住嘴,猛地咳了幾下便將帕子丟到火盆裡,準備一會再讓人燒了。
“娘娘,這樣瞞著小主子真的好嗎?奴婢怕小主子會受不住……”一個老嬤嬤進來見到火盆裡染滿了血的帕子,憂心道,“不若奴婢還是去求求皇上,讓皇上給您傳御醫再看看!”
“嬤嬤,不用了。我這副身子早就已經油盡燈枯了;再說,皇上他是什麼性子您也是知道的。愛之慾其生,恨之慾其死。何必呢?”蕭皇后語氣微涼,自嘲道。
“娘娘……”
史記雲,“崇璋十二年四月上旬,帝怒,撤金冊收後印,後失寵,抑鬱三年而終。”
蕭皇后硬撐著捱了十幾日,終還是在入冬前去了。
於是那個寒冬,對於長陽宮的宮人,對於尚且懵懂的霍昱,就成了記憶中最陰冷的日子。
“母后……”“母后,昱兒不要父皇了,你不要丟下我……”空蕩蕩的靈堂裡,只餘他一人哀泣著;靈柩已被抬走了。他想跟過去阻止,卻被得了皇帝命令的宮人關在了這裡。
外頭開始下起了入冬的第一場雪,隨著風雪漸大、天色漸晚,殿裡寒氣越來越重,他冷得直打哆嗦,哭聲也越來越弱。
正在他被凍得有些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有人將溫熱的毯子輕輕蓋在了他身上,甚至還仔細地替他攏了攏。忽來的暖意讓霍昱有些清醒,他以為是長陽宮的宮人或是小成子,可是抬頭一看才發現對方竟是個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一般大的小女孩。
“你是什麼人?”他雖小,但已知道害羞了,想到自己剛才還在哭,趕忙轉頭,用袖子擦了擦臉,才回過頭盯著人問道。
在宮裡霍昱沒怎麼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