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廣寧公主終於不耐煩地敲了敲木案:「到底是怎麼回事?晏少卿,此時可否解謎了?一會兒這個殺人,一會兒那個殺人,我被你們搞糊塗了。」
晏傾頷首。
他望一圈大殿,燭火中,眾人神色藏在黑暗中,幾分詭譎。
他道:「我便從頭講一下這個故事吧。」
又重來?
暮明姝皺了皺眉,卻沒打斷。
晏傾目光落到杜師太身上,輕聲:「本官之前因為杜師太殺害衛渺之事,錯判了杜師太的品性。實則,杜師太歸隱空門多年,心如死灰,早已不戀紅塵。梁老夫人想要衛娘子做孫媳的事,並不足以讓她心亂。
「杜師太殺害了衛娘子,卻不是出於嫉妒的緣故。她殺害衛娘子,是為了配合梁郎君。」
眾人譁然,齊齊看向一直沉默的杜師太。
杜師太抬起眼,看向晏傾。她眼睛被燭火照著,很多光在遊離。外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晏傾目露憐惜,輕嘆:「有一樁關係,本官從頭到尾弄錯了。那便是,梁丘,杜如蘭,葉詩三人的昔日關係。
「世間男女情愛,本官狹隘,以為二女相處,必生嫉妒。實則不是。在杜師太出家之前,在杜師太還叫杜如蘭、住在梁園的時候,她與葉詩,應當是手帕交。
「梁老夫人想讓葉詩嫁於梁丘,杜如蘭與梁丘相愛,這種種因素,並未損害杜如蘭與葉詩的感情。所以當梁老夫人發怒,逼迫葉詩,不許葉詩出逃時,杜師太與梁丘都伸手幫助了。
「事後,梁老夫人震怒。梁老夫人不能怪罪於唯一的孫兒,只好怪罪無依無靠的依託梁園的孤女杜如蘭。彼時,葉詩之事已經落幕,梁園枯槁,梁丘萎靡,杜如蘭心如死灰……她便遁入空門了。
「這才是積善寺後山的亂葬崗中,有葉詩之墓的原因。衛渺的屍體能藏於那墓中,是因為那墓本就是空墓,是杜師太聊以安慰、為昔日好友所建的衣冠冢。
「葉詩從未死於積善寺,從未被埋於積善寺。歲月倥傯,杜師太只是想和自己的昔日好友在一起。」
佛堂靜謐。
佛祖慈悲的而容俯視下,杜師太眼中淚光點點,那些水霧,終於從她眼眶中斷裂,一滴滴向下砸。
她哽咽:「不錯。
「晏少卿說的很對……雖然老夫人非要梁郎娶珠珠,可我從未怨恨珠珠。我一直喜愛珠珠。你們都沒有見過昔日的珠珠……她是多麼美麗、多麼深明大義、多麼聰慧狡黠的女子。
「誰能不為她折腰!誰能不愛她!她這樣的人,只要見一而,都不會厭惡她。如果當年,梁郎喜歡的是珠珠,珠珠喜歡的是梁郎,我也一定會衷心祝福他們。
「若是梁郎和珠珠真心相愛,梁老夫人便不會將事情逼到這一步吧?
「那年冬天,雪那麼大,珠珠渾身是傷地找到我,說她要走。她說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她說她愛的戲子要被老夫人打死了,她要帶著她的愛人一起走。
「珠珠眼睛裡的絕望,我從未忘記。我知道她快瘋了,她受不了這種被關押的日子。
「那天雪夜,梁郎為珠珠找馬,我幫珠珠引開人,讓她帶走那個戲子。我和梁郎送她出門……我們都知道她很可能會死在外頭,可是我們還是幫了她。」
梁丘閉了目,眼中淚掛在臉上。
他疲憊又虛弱,低低地笑。
而那癱坐在地的老夫人抬起眼睛,將昔日的杜如蘭看了又看。老夫人滿心荒蕪,滿眼渾濁,也在掉眼淚:
「我的孫兒想殺我,我剛剛才知道丘兒恨了我這麼多年。原來你也一樣。」
杜師太嘲諷地笑。
她回答:「不錯。我遁入空門,老夫人就好像忘了在珠珠離開後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