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晏郎君這樣的官員,身為小小百姓,應該慶幸,體諒呀。」
蘭時努嘴:「那你掛什麼燈籠?哼,你就是脾氣太好了。」
徐清圓拍一下她的手,讓她不要胡說。而無論晏傾來不來,她今夜都要和蘭時出門,和這世間所有女郎一樣,去過七夕。
她不留於原地等他,她有自己要去的方向。她好奇這座輝煌的長安城的意義,她千里迢迢從雲州走到這裡,她正要好好地瞭解這裡。
只是也怕他擔心。
留一紙條罷了。
別的也沒什麼。
徐清圓披上斗篷,和蘭時登上馬車,回頭望一眼門前懸掛的紅色燈籠。燈籠下的白紙黑字在風中搖晃,她輕輕抿唇,放下帷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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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傾走出陛下的寢舍時,拿到了陛下要他悄然離京、暗訪蜀州的密旨。
他立在宮殿前,看著滿天滿地漆黑中,華燈悠悠然,一點點亮起。整座皇宮如同火鳳凰般,徐徐燃燒。
他扶住長欄,看得有些怔愣,一時間分不清今夕何夕。
隱隱約約中,好像看到了病弱的父皇和他一同站在城樓上觀燈,父皇咳嗽著和他說:「這就是長安。清雨,你要好起來,才能守好這片河山。」
一陣冷風吹過,青年的紅色官袍貼身而揚,寒潭紅血般艷而奪目。
從後上前的宦官一咳嗽,晏傾回過頭,看眼宦官。
他眼中靜黑的湮滅一切的暗意,帶著深淵的窒息,讓宦官一愣。
宦官陪笑:「少卿這邊走,奴送您出宮。」
晏傾仍有些恍惚。
他說:「今夜宮裡點了很多燈。」
宦官邊陪著他出宮,邊笑著說:「今夜是七夕,一會兒陛下還要去興慶宮,與民同樂呢。」
七夕……
晏傾心中喃喃自語,驀地徹底回神,想到了今日是什麼日子,有誰在等他。
他腳步一下子匆忙,向宮外疾奔。離宮前,他忍不住想著宦官的話,向興慶宮的方向望了一眼——
那裡燈火已經點亮,影影綽綽的宮人身形映在飄飛的帷幔上。
興慶宮是離宮外最近的宮殿,皇帝站在興慶宮中,就可以看到宮外他的子民如何生活,聽到各處府衙的辦公聲,從王府傳來的管絃絲竹聲。
燈火晝夜不息,自昏達旦。
晏傾走過興慶宮,隱約聽到些過去的笑聲、說教、嘆息、快樂。而他必須劈開過去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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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興慶宮中喝茶,內宦通報後,一個人從簾後走來,穿著常服。
赫然是宰相林承。
皇帝笑著向宰相招手:「子繼啊,過來坐。傍晚時朕被一些政務纏身,到現在才有與民同樂的機會。朕可是遵守咱們少年時的約定,這樣的日子,從來不忘你啊。」
林承笑著走向皇帝:「臣老了,不如陛下精神好了。」
兩個中年男人都帶著感慨、皺紋、努力釋放的善意。
君臣之間的友情不同於世間大部分友情那樣經久不衰。
皇帝不會告訴宰相,在宰相來之前的一刻,晏傾剛拿著他要求徹查蜀州的旨意走出皇宮;宰相也不會告訴皇帝,上個月蜀州發生的那場叛亂並不尋常,蜀州早已不是他們少年時立志起步的蜀州。
第42章 中山狼11
長達五年的隱居生涯中, 徐清圓再沒見過和「長安不夜城」一樣的繁華盛景。
在天曆二十二年的巨變之前,年僅十二歲的徐清圓曾與父母相隨著,在前一年的上元節遊過長安夜。那時過於年少, 她已不記得具體事件,只記得身邊人的體溫,燈火的輝煌。
清圓看得目不暇接,只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