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算喜歡吧。娘子近日心情煩悶,只將自己關在家中寫詩作畫。這應當不算不喜。」
林承眸子暗縮。
他已知徐清圓的意思。
他的長子林斯年沉靜無比地立在公堂上,聽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林斯年目光並不放在公堂上,似乎他妹妹的身死,他毫不在意。
他心不在焉地聽著徐清圓的聲音。他想這聲音不急不緩如雨滴一樣,真是好聽。
好聽,卻很遙遠。
堂中徐清圓仍在問侍女:「那日你曾經離開林女郎一個時辰的時間,是不是?」
侍女:「……是,我、我回了趟自己的家,見兄長與嫂嫂。」
徐清圓:「你在相公府上做事,是相公府中最受寵愛的林女郎的貼身侍女,你當很是風光才是。但是你有一家人要養,你嫂嫂又懷了孕,你與你嫂嫂說,下個月月俸到了,再來看他們。」
侍女目有鬱鬱,忐忑不安地點了頭。
接下來,徐清圓讓侍女的兄嫂,以及那位工匠女登堂,證明所言不虛。
張文起初目光迷離,聽到這裡,不禁拍掌,明白了:「你是想說,林女郎不會主動自盡……她明明和工匠女約好了三日後取顏料,對於一個愛畫之人,她不會主動爽約。
「而這侍女更有兄嫂一家人要養,她更不可能在指望林雨若的時候,主動殺害林雨若。」
徐清圓微笑頷首。
林承在旁慢慢說:「鳶哥親口承認自己殺害了若若,你們如今憑著幾個人的信口雌黃,連證人自己親口說的話也不信?」
徐清圓向林承行禮:「相公莫急。我相信這位叫鳶哥的侍女表面上待林女郎殷勤,私下裡卻不喜歡自己侍奉的女郎。她嫉妒林女郎,背後說過林女郎壞話……甚至按照證詞來看,林女郎去年離家出走,都是這侍女在背後刻薄的言論所致。
「但是我們按照常理來看——這對主僕已然面和心不和,鳶哥見到林女郎歸來,心中難道不畏懼嗎?林女郎去年臘月便已歸長安,今年二月才遇害……一個小侍女的復仇,時間未免更久。」
她垂目,輕聲:「我相信一些證詞說的不錯,林女郎活得很不快樂。
「母親是一國公主,父親是一國相公,未婚夫是她喜愛的韋郎君,侍女是她幼年時親自挑選的貼心人,手帕交都是身份相同的貴族女郎,曾經有過齟齬的兄長也受到她的鼓舞而和她感情不錯……她似乎應該很開心。
「而這正是她最可悲之處——所有人都覺得她應該幸福、開心、快樂,她的委屈無奈愁苦便都如同矯情戲子一般。她活得越來越苦了,但是沒有人在意。
「母親高貴天真,有著掌權人天生的貴不可言之命,不將他人放在眼中。這樣的母親,對她的疼愛便是將好物堆到她面前,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父親是人人敬愛的相公,可是我們從行詔籌中的內容,不論真假,也依稀可辨林相有自己更為真實的一面。這更真實的一面,對林女郎來說過於殘酷,所以林女郎回來長安後,和相公多有口角之爭。
「韋郎君是她所喜歡的,但那郎君看似在眼前,卻好像隔山望水一樣看不真切。我在甘州時與林女郎、韋郎君相處過,一行所有人都可證明,林女郎對韋郎君之情,更像單相思。所以韋郎君的證詞顯示,林女郎認清了真相,要與他說好一同拒婚,不成為貌合神離的婚姻犧牲者。
「侍女從小與她一同長大,她真心對自己的侍女。但是她身邊的侍女,都是母親、父親為她挑好的,這些人收到過嚴苛的不是很好的待遇,她們到林女郎身邊後,畏懼林家權勢,畏懼林女郎一個不悅讓她們身首異處。鳶哥喜歡林女郎嗎?林女郎善良純真,鳶哥也許喜歡——可這都比不上嫉妒,不甘。她們是被強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