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話了。
劉貴的眼睛慢悠悠地瞟向窗戶上的那縷陽光,陽光下,一株芍藥開得奼紫嫣紅。朱七將自己眼前的茶水喝乾了,站起來摸了摸劉貴的肩膀:“本來我想好好跟你嘮嘮,這工夫你聽不進去,我只好走了……還是那句老話,房是招牌地是累,攢下銀錢是催命鬼。凡事多加點兒思量不吃虧……”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多謝你經常過去照顧我家,等我回來,好好報答你。我六嫂,就是你二表姐大銀子她的腦子出了毛病,你經常過去看看。”劉貴攆過去,一把拉住了朱七的手:“你咋說走就走?剛才我那是跟你開玩笑呢……”用力一攥朱七的手,“別走,咱哥兒倆好好喝點兒,有些事情我還需要你幫我拿主意呢。”朱七把手抽了回來:“我不是不想跟你坐,我這心裡有事情,坐不住。”劉貴說:“你不想聽聽張九兒的事兒?還有你六哥……”“這些我都知道了,”朱七邁步出了門,“你好生生的,下次我回來再跟你好生聊。”
第十九章 鋤奸(3)
孤單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朱七望著瓦藍瓦藍的天,輕輕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輕得就像一粒灰塵,一陣風就刮沒了。
一行大雁無聲地往南飛……天冷了,大雁要去南方過冬了,朱七想,大雁也知道在哪裡舒坦,我呢?
望著漸漸變成人字形的大雁,朱七忽然感覺這行大雁就像一個箭頭,嗾嗾地往自己的心臟裡射。
不行,我必須去一趟煙臺,即便是桂芬跟著隊伍走了我也要去,起碼我也應該打聽到隊伍去了哪裡。
三叔不會跟我玩什麼貓膩吧?朱七略一遲疑,轉身進了去螯山衛方向的蘆葦蕩。
就在朱七跟劉貴談到少置買地的那一刻,朱老大被一個人喊出了家門。
這個人正是鬼頭鬼腦的三叔。
三叔把朱老大喊到一條僻靜的衚衕裡,笑眯眯地說:“大先生,我見過你家兄弟了。”
朱老大作茫然狀,搖頭晃腦地說:“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我家哪個兄弟?”
三叔說:“是朱七。”
朱老大說:“玩兒去吧你,他早已經死了,跟著老宮被鬼子打死在苞米地裡。”
三叔說:“跟我打馬虎眼是吧?你說的那是張九兒。”
朱老大想走,三叔一把拽住了他:“大先生,我敬重你是個知書達理的人,所以我才專程趕來轉告你一聲的。實不相瞞,本來我想直接把這件事情報告給維持會,可是轉念一想,你兄弟身上帶著傢伙,沒準兒這一打起來就會傷人。不管是傷了誰,你兄弟這罪過可就更大了。所以,我想讓你幫我一把,幫了我,也就是幫了你兄弟,甚至可以說是幫了你自己。你知道的,儘管大日本皇軍現在戰略轉移了,可是這片土地還是大日本皇軍的,誰也佔不去。我這不過是在皇軍走了的時候暫時收斂一下鋒芒,等皇軍回來,三叔我……不,兄弟我還是要投奔光明的。所以,我奉勸你也識點兒時務,配合兄弟一把。”
“我明白了,”朱老大裝做恍然大悟的樣子,猛一抬頭,“你想讓我怎樣配合你?”
“這樣,”三叔將腦袋往朱老大的耳朵邊靠了靠,“就在家等著他,他一回來你就灌他喝酒,然後……”
“好!古人云……”
“古人云這些###玩意兒幹什麼?”三叔怕他又來之乎者也那一套,在他的耳邊斷喝一聲,“這叫大義滅親!”
“大義滅親,大義滅親,”朱老大轉身就走,“你也別在這兒待著了,我兄弟很機靈的,別讓他看見你。”
“光宗耀祖就在此一舉啊,大先生。”三叔來回瞅了一眼,老鼠似的鑽出了衚衕。
朱老大蔽在自家的門樓後面,感覺三叔走遠了,將長衫往腰裡一別,撒腿往衚衕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