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低低一揖,轉身上了一輛華貴的馬車。
馬車車簾放下,隔絕了程溫那張從容到近乎冷漠的臉。
&ldo;我原以為,程溫重風骨、重情義,誰知竟還是敗給了蠅頭微利、蝸角虛名。&rdo;昏黃的夕陽下,姜顏在寂靜的尚書府門前久久佇立,如此嘆道。
苻離倒是比她平靜,眼中是看透世間善惡起伏的通透,沉靜道:&ldo;每年的太學生,誰不是懷有濟世之才?只是初心不知何時丟在了在風風雨雨的混沌裡。改變蒼生難於登天,但改變自己卻是容易的。&rdo;
姜顏又嘆了聲,糾結道:&ldo;可我總覺得,他不該是這樣的人。&rdo;
&ldo;人各有志,強求不來。別為他傷神了,我會幫你。&rdo;苻離自然而然地伸手,替她將鬢角垂下的一縷碎發別至耳後,低聲道,&ldo;你進去探望便是,我在外頭等你。&rdo;
姜顏去探望閨中好友,苻離跟著進去確實不方便,何況朝堂局勢複雜,官員私下謁見束縛頗多……如此想來,姜顏便點點頭道:&ldo;那好,我去去就來。&rdo;
苻離&l;嗯&r;了聲,在她轉身的一瞬又匆匆道:&ldo;晚上,我同你一起用膳。&rdo;
姜顏腳步一頓,回首時面上有浮出久違的笑容,眉眼彎彎道:&ldo;知道啦!&rdo;
見到姜顏的背影消失在阮府門後,苻離眸中的溫和瞬間褪盡。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消失在他眼中,只餘一片令人心寒的沉寂。
他握緊手中的佩刀,銳利如刀的目光猛地刺向街對面的屋脊處。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他用腳尖踢起一塊石子順手捏在指尖,屈指一彈,石子飛出擊在瓦楞上,發出一聲如寒刀出鞘的清脆錚鳴。
屋脊後,一條黑影如烏鴉受驚,倏地閃出,飛速朝東街逃去。
從方才開始便隱隱察覺到有人暗中監視,果不其然如此。苻離目光一寒,足尖一點,越過青石磚牆追了上去。
而另一邊,姜顏入了尚書府,剛巧見家丁捧著從門環上取來的藥材包送往後院,一月一次的藥材,因是外頭送來的,趙嬤嬤也不敢擅自給自家姑娘用,正不知該如何處置才好,便見姜顏大步進來,道:&ldo;嬤嬤,這藥扔了罷。不知是什麼變了質的東西,不配給阿玉用。&rdo;
那句&l;變了質的東西&r;一語雙關,可其中的譏諷趙嬤嬤是不懂的。見姜顏不似以往那般明朗開懷,嬤嬤很識趣地應了聲,忙道:&ldo;您放心,我立馬就去扔了!&rdo;
姜顏的心中這才舒坦了些,邁上石階進了阮玉的廂房,鼻尖立即縈繞著一股經久不散的藥味兒。大夫說,若阮玉昏睡一年不醒,今後醒來的機率也不大了……
思及此,不由眼眶一酸。
&ldo;阿玉,你可知道我中了探花?&rdo;姜顏搬了個小凳子在阮玉床邊坐下,望著她靜謐泛黃的睡顏,輕笑了一聲道,&ldo;太子說,我穿上探花郎的衣裳倒也像模像樣,我猜,他原是要取笑我的。後來我還同他們一起打馬遊街,有很多不知我真實身份的人給我送花和手絹,讓苻離醋了好久呢!阿玉你知道麼,我最想收到你的花,可是你來不了……&rdo;
她絮叨了許久,阮玉就像是陷入了永久的沉睡,毫無反應。
&ldo;抱歉,阿玉,我沒能中狀元。若是中了狀元,你就不需要再等那麼久啦。&rdo;沉默了許久,姜顏垂下纖長的眼睫,聲音低了些許,似是喟嘆又似是無奈,&ldo;阿玉,我盡力了,真的盡力了。&rdo;
被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