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拍,冷笑一聲道:“哈哈哈哈,朋友!你的來意我明白了。我胡孟剛從十八歲上闖蕩江湖,從三十幾歲上開這鏢局,到如今我也虛度五十二歲了。若論能耐,會吃會喝,會屙會睡。我所以在江南混得上飯吃,不怕你老哥笑話,沒有一點真本領;只靠江湖上朋友多,肯幫忙。你老哥尋的是十二金錢俞劍平。且不管俞劍平在不在此;我們兩家鏢局既然雙保鹽鏢,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你老哥既打算把這筆鹽鏢留下,好極了,何處不交朋友?我胡孟剛敢替俞劍平做主,你老哥只管拿去。不過有一節,我胡孟剛交朋友,交在明處;你先道個萬兒來,我胡某一定夠朋友,教你老哥稱心如願。”說著將手中雙牌一展,雙眸灼灼放光。
這時節,鐵掌黑鷹程嶽已聽出來人指名要會他師父俞三勝,早將長衫鈕釦扯開,要上前答話。今聽胡孟剛答得軟中帶硬,鋒利無比,暗將大指一挑,卻又停步,觀看來人如何回答。
只見那豹頭老人一點神氣也不動,把手中旱菸袋的銅鍋向鞋底子上,輕輕磕了磕,抬起頭來,向胡孟剛有意無意,掃了一眼道:“罷了,胡鏢頭果然名不虛傳,你要問我的姓名麼?”胡孟剛大聲道:“正要請教。”
那老人冷冷說道:“這倒不勞動問,俞三勝自然知道。我看尊駕卻也是個好漢,既然這麼說,我將這鏢銀只留一半,算是單扣俞劍平的鏢。你老兄儘可以通知他,教他速來領取。我在下言出法隨,不再更改。若依我的話,你我是江湖道上,後會有期。倘若不識風色,胡老鏢頭,你也是老江湖了,你且看老夫有沒有本領,把尊駕的鏢銀全數扣下!”說到這裡,聲色一振,又一瞥那十二金錢鏢旗道:“這杆金錢鏢旗,橫行大江南北,已有多年,也該歇歇了。煩你對俞劍平說,我此刻要把它留下。”
這麼一句話,觸動了鏢局的大忌。鐵掌黑鷹程嶽“唰”的把長衫一甩,抗聲斷喝:“要想留下十二金錢鏢旗,卻也不難……”話聲未完,猛聽背後大吼道:“大膽匪人,攔路行劫官帑,事如造反,這還了得,難道不怕王法麼?”鸞鈴響處,緝私營哨官張德功躍馬挺槍撲來;槍桿一揮,兩旁緊緊隨著兩個護兵、八名巡丁。黑鷹程嶽急往旁一竄。這馬竟擦身而過,險被闖著。
這張德功是行伍出身,幼年曾考過武場,也拉得硬弓、也盤得劣馬,六合槍也學會幾路;性格粗魯,膂力剛強,現在年甫四旬,可謂正當壯年。這次解運鹽課,全營中挑選解官,只有張德功武藝出眾;雖是小小哨官,卻兼充教練官,也算得庸中佼佼了。他也曉得近來路上吃緊,不想在此處果碰見一夥強盜;看人數不過三十幾個,心想鏢局夥計和緝私營巡丁不下六七十人,就趕也把這夥賊趕走了。又聽見胡孟剛答的話似乎太軟,他不懂江湖上的勾當,只覺得和央告一樣;暗道:“鏢行的本領不過如此麼?”頓時吶喊一聲,帶隊直衝過來。他心想:賊人膽虛,一見官兵出頭,就許嚇散。他一馬當先,護兵在旁,厲聲喝道:“現在緝私營張大老爺在此,你這般匪人阻住官道,太已混帳,快給我滾開!不然,拿你們剮了!”誰知他們盡嚷,對面賊人傲然不理。
張德功勃然大怒道:“弟兄們上!”兩腿一磕,這馬直闖過去。張德功手託大槍,照準為首賊人便刺。
那豹頭老人吸著煙,既不躲,又不抗;相隔丈餘,猛從強人隊中,竄出一條黑影,在馬前一晃,那馬直立起來。張德功急甩鐙勒韁,已經來不及;咕冬一聲,從馬上仰跌下去,長槍也丟在地上了。來人正是左首第二人,那個手執青鋼劍的白麵少年。那把劍並未使動,仍在左手提著。右手已扯住馬嚼子,往外一帶,左手劍“啪”的扁拍了一下,這馬負痛竄過一邊去了。
張德功跌得渾身是土,頭上戴的得勝盔也摔掉了。到底虧他有些功夫,不待巡丁搶救,早已一滾身站起。他羞惱交加,忿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