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的家主黃有商看起來完全是一個憨厚的老工友的模樣,看來世僕家風不改。穿著一件黑色的唐裝,看起來都有些兒油油的。在李老爺子面前也是最為恭謹,躊躇了一下兒,大聲道:“太爺,咱們都是有家有業的,已經離不開南洋了。咱們幾家,開枝散葉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了。和母國如果要綁在一起,全力為咱們華人爭地位,恐怕是遠水救不了近火。這次徐大人救了咱們,但是下次呢?下次如果那些土著再暴動起來,咱們還能不能指望母國再有人來救咱們?太爺,您最知道我,在您面前是有什麼話兒就說什麼話兒。但是您的意思,不管是什麼結果,我反正都聽您的就是。”
看著兩家家主都發言了,陳家的族長陳長順也是苦笑:“太爺,就算咱們心向母國,可是全指望著徐大人,成還是不成?在這裡說一句打嘴的話兒,徐大人這次不知道還是什麼下場呢!我倒是提議,咱們重重的籌一筆款子。給徐大人上下打點。怎麼也要保得他平平安安,只要老爺子發一句話兒,二百萬還是三百萬地款子,陳家拿出來沒有二話!可是真指望徐大人沒有事情,還能再來保住咱們,那是不是有點兒……那個什麼了?太爺到底有什麼章程。我們都仔細地聽著。”
幾家族長都發完了話兒,內堂當中就完全安靜了下來,幾位長房長子更沒有說話兒的餘地。都屏住了氣息,等著李老爺子發話兒。
但是李老爺子一直都沒有發聲音,空氣就這樣在沉默當中繃緊。幾個人還悄悄的把衣領扯開了一下兒。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遠富才以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發了話兒,老爺子似乎在想問自己一樣:“除了徐大人,我們還能指望誰?母國再有這麼一個人物?我沒指望。洋人?咱們都明白是很麼貨色了。土著?那些還算人麼?”
老爺子聲音微微有些發顫:“我這輩子從來都是隻相信憑咱們自己苦幹,清白持家,不惹事,不生事。方方面面咱們都不招惹,咱們就能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可是結果呢?咱們華人從來不出頭,現在咱們該抱團了,該為自己爭取些什麼了!
南洋咱們華人,至少佔據了這兒九成的財富。我們是南洋各個地方地中流砥柱,我們的人數比比土著少不了多少,比洋人更多到了天上去。咱們憑什麼就不能是南洋的主人?“
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
李老爺子站了起來,神色威嚴,一如他以往的形象。剛愎得似乎不容任何人的反駁:“這次咱們看著徐大人落難,第一是咱們良心過不去。第二就是我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要爭就要從現在爭起!從現在開始,咱們一步也不能退讓!其他人我不管,至少我們李家。決定全力支援徐大人的事業!咱們李家就和徐大人就要捆在一塊兒了!盛則同盛,衰則同衰。李家就賭這麼一次了!不然再等下去,只有等到下一次屠殺!”
李老爺子一向是自尊得不容侵犯,以為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對於這個老人來說,在內心深處,可怕的不是曾經面臨家破人亡的命運。而是那種命運已經完全脫離了自己地掌握,一種尊嚴受到侵犯而且完全無能為力的那種恐懼感!
性格決定命運,老人做出這種完全稱得上衝動的決定,也是由來有自。
幾家家主互相看看,大家都明白現在華社中下層衝動的情緒。再有這個南洋第一大家的族長這樣決定下來。這樣的情緒幾乎是不可逆轉的,至少他們是抵擋不住的。反正要捆在一起地是李家。他們就隨大流吧。
看著幾家家主都默默點頭,李遠富一擺手:“就這麼決定,只要能聯絡上徐大人,咱們立刻召開南洋宗堂大會!大馬泰國菲律賓那些地方,都要通知得到!”
站在領事館簽押房裡面兒的,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的總督副官德坦恩中校。
他穿著一身禮服,站得筆直。手裡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