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條小毛毯出來給她。
“睡一會兒吧。”他說。
她看著窗外,隱隱的,大約知道他要往哪個方向走。柔軟的毛毯給她深深的暖意,可手還是涼。
鐵河伸手過來,握住了她的手。緊緊的,似是想把他身上的熱度,都傳給她。
自端的心,慢慢跳的緩下來。
鼻頭在發酸。
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段過往?
鐵河沒有告訴自端。
Aria,那是鄧力昭想要向景自颯求婚的地方。鄧力昭偷偷建了這樣一個小小的城堡,給他最心愛的公主。
佟鐵河也不知道,即便是沒有那場變故,又究竟會不會有鄧力昭設想的這一天?他那麼愛著自颯,可他也從來沒有停止過傷害她,用他永不停歇的追逐。
鄧力昭,風一樣的男人,若他曾經想過的永遠,只會給景自颯。他沒來得及、沒有能夠做到。
開業的那一天,只有他們兩個人,坐在餐廳裡,大廚把選單上所有的菜式都上齊了,長條桌上,堆的滿滿的,都是。
他看著幾乎堆了有三層高的食物,沒食慾。只是抽著煙,看著鄧力昭一樣一樣的吃過去,大口的吃。他們兩個,那一天,滴酒未碰。比任何一天都清醒似的。
鄧力昭吃到飽,吃到撐,吃到吐,吃到淚流滿面——為他過去了的愛情,為他將來的生活……
他確定自己沒有同情過鄧力昭。
都是自己選擇的。每一步,都是自己選的。再無奈、再為難,也都是自己選的。選的時候,已經知道什麼對自己最重要;選的時候,已經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選的時候,已經想清楚不管後來如何,都要負擔起來。
想起來,他也會覺得自己心狠。但他確實不同情鄧力昭。就算力昭是他的朋友他的兄弟,他也不同情。不願。
想得到,要失去。
得到,也失去。
若不想再失去,就牢牢的抓緊。
他不想,用一座空城,去祭奠,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
他看看自端。
此刻,她的手在他的手心裡。
他鬆了一下手,給她把毯子拉好。細看她一眼。她呼吸均勻。天窗上的遮光簾合攏,不讓刺目的光線打擾她,讓她能安然入睡……
他把車子停在了樹林間。
自端還沒有醒。
他輕輕的撫觸著她的額頭。
沒有發熱。
車內密閉性好,沒有雜音,聽得清她的呼吸仍是均勻、順暢,沒有異常。
他已經習慣了,這樣觀察她的狀態。
鐵河輕手輕腳的下了車。車門在他身後吸入,無聲無息。他倚在門邊。林間的風從山上來,帶著幾分清冽和冷意。他仰頭,陽光透過白楊樹沙沙作響的樹葉灑下來,細細碎碎的,四處光影斑駁,能聽到遠處的鳥叫聲,不似清晨那般此起彼伏,潮水似的,偶爾一聲,配合著不遠處的溪流聲,輕音樂也似,能趕跑人心頭的喧囂和煩躁。
他點了一支菸。
這幾日天氣已經熱了,站在陰涼的林子裡,還是覺得很涼爽。
他的目光逡巡在前面的這點方圓上——凝了他無數心血的地方。從何時風生水起,他已經不記得,也用不著記得那些,但他總該記得自己最初的夢想是什麼。心浮氣躁的時候,他願意來這裡。現在,他帶她來這裡。
他吸著煙,一支接一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陽光越來越淡,吹在身上的風開始變冷。
“佟鐵。”他回頭,她從車內出來了,“這是哪兒啊?”
自端戴上了眼鏡。
剛睡起來,她有點兒冷。眼前的景色卻讓她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