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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水之畔,實在拗不過斯日波和百特爾,阿術不得不第一個走上大船,而斯日波也被百特爾連推帶擠得弄上船,斯日波剛想要回去,卻發現前面已經密密麻麻站滿了不少士卒馬匹,哪還回得去?
“這傢伙,關鍵的時候竟然還來這一出······”斯日波喃喃說道,心中已經明白百特爾所為何意,可是現在也不能夠回頭了,只好一手按著刀一手扶著欄杆,緊緊護衛著阿術。
阿術似乎沒有看到兩個人剛才發生的小小爭執,安然依靠在欄杆上,靜靜看著雨中的滄浪之水隨風捲起層層浪花,拍打在高高的船舷上,終究成為飛濺的水沫。
似乎想起來了什麼,阿術重新又將目光投向南方,也不知道那個葉應武到底有沒有膽量真的帶領著他麾下的疲憊之兵追過來,反正自己已經一次又一次的做好了突然有一支宋軍殺到身前的準備,甚至當初在江岸上紮下來的那個營寨在迷惑張世傑的同時,也是為了預防葉應武奇兵殺出,將蒙古大軍打一個措手不及。
甚至就在剛才,蒙古騎兵上船的時候擺出的都是標準的防禦陣型,可是至始至終,都沒有在那遠嵐之間看到宋軍赤色的旗幟,按照正常的速度,就算不是兼程趕路也應該趕來了,想必不知道是不是找錯了方向,又或許那些累的夠嗆的南蠻子根本沒有北來。
或許是我多慮罷了,難道真的被那葉應武給殺破了膽子,自從北撤這一路上竟然處處提防、處處小心,最後證明不過是虛驚一場,無論是張世傑還是兩淮水師的其他一眾將領,都已經中了他調虎離山、虛虛實實的圈套,沒有意外,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那麼的平靜,那麼的正常。
突然間,阿術心中掠過不詳的預感,這是歷經一場又一場血腥大戰之後自然而然的一種感覺。在天的那邊彷彿有滾滾殺氣,瀰漫開來,空氣中的血腥味並沒有因為滾滾的江風而黯淡,反倒是濃烈了些許。
難道只是錯覺?
這位蒙古的徵南大元帥下意識的抬頭看向剛才目光掃過的地方,剎那之間,阿術的瞳孔猛地放大。
那層層山嵐,在風雨中,已經不再平靜,山坡上下,有無數的身影跳躍,赤旗飄搖,殺聲震天!
宋軍,宋軍的旗幟。
“哐當!”阿術一直握在手裡的佩刀,怦然掉落。
葉應武和蘇劉義,帶著三千將士,在蒙古軍最虛弱、近乎不設防的時候,像是神兵神將,自天邊直殺向這漫漫灘塗!而在那岸上茫然不知所措的兩千蒙古士卒,幾乎就在宋軍出現在山嵐盡頭的那一刻,便已經註定了戰死在這異國他鄉的命運。
片刻之後,蒙古將士們也都反應過來。
“不好,速速北上!”斯日波嘶聲高喊,“務必保護大帥安全!”
這時候他已經顧不上個人的榮譽,也顧不上南岸的兒郎部下,只要保住了大帥,一切還有機會!
整個灘塗上,一片大亂,蒙古士卒看著越來越近的通往生的彼岸的船隻,拼盡全力向前擁擠,沒有人再想著跨上戰馬迎擊那些有如神兵天降的宋軍,那是魔鬼,那是地獄來的使者,那是蒼生天懲罰他們的風雨雷電!
他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他們到底帶來了怎樣的懲罰?!
在蒙古士卒們心理防線最脆弱的時候,高舉赤色旗幟、拼命吶喊著向這邊衝過來的宋軍,就像是在那防線上毫不留情的狠狠來了一拳,讓這些草原上的勇士在滔滔漢水的面前心神俱碎!
騎兵、步卒,區區三千五百名宋軍,便將這依然註定的局勢,攪了個天翻地覆。
而百特爾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淹沒在亂軍當中,那面象徵著萬夫長的旗幟,悄然折斷,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這一面曾經象徵著威嚴、象徵著實力的旗幟上踩過,就像是踩一面已經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