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開口說話。
那漢子蹲下來,打量他一番,淡淡說道:“你不只是有負於忽必烈,還有負於華夏,有負於你胸膛中流淌的漢人之血。”
劉秉忠用盡最後力氣,擠出來一絲笑容,只是這笑容中有幾分無奈,又有幾分苦澀,誰人能知?
成王敗寇,這身後是功名還是罵名,自己又如何能完全掌握?
“罷了,”那漢子聲音依舊平淡,不為周圍的紛亂和吶喊所動,“念在你也是一代人傑的份上,勉為其難,送你一程吧。”
劉秉忠緩緩閉上眼睛,這個傢伙是在可憐自己麼?沒有想到他劉秉忠活到最後,還需要一個不知姓名的敵人來可憐。而那漢子手握住插在他胸膛上的劍柄,猛地一轉,壓低聲音說道:“這樣可以直接攪碎你的心,能讓你結束痛苦更快一些。”
這一句話,劉秉忠已經聽不見了。
靠在和林城頭的絞盤上,這個曾經追隨忽必烈東征西討、又幫助忽必烈制定各種漢化政策、能文能武、一生有如傳奇的漢人,終於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或許到了最後一刻,他都在猶豫自己到底應不應該站在漢人這一邊,不過滾滾向前的時代大潮,是不會等待他的。
而顫抖的大地無疑在告訴劉秉忠,一個他一直在拒絕接受的時代,正在來臨。
實際上就算是安童和劉秉忠下令要大規模搜捕也沒有什麼用,江鎬和李芾他們可不會真的傻乎乎將軍隊一直開到和林城下。這雖然可以使他們距離和林城更近一些,但是就憑藉著這數千名連蒙古話都不會說計程車卒,江鎬和李芾自問沒有這個膽子。
畢竟很有可能前腳剛剛到,就被人家揭穿了,這仗還怎麼打。
所以李芾他們乾脆只派遣對於蒙古人的語言和習慣都頗為熟悉的精銳斥候在前面開路,伺機潛入城中製造混亂,只要亂起,就算是埋伏在外側的隊伍距離和林還有一段距離,也足夠發現異常並且做出反應。
因為和林周圍的水草有限,所以很多後來趕到的部落都在和林外圍放牧,對此安童和劉秉忠等主持的官員們也沒有反對,甚至還鬆了一口氣,畢竟這些部落留在外圍也可以起到一個緩衝和警戒的作用,而且這種送死的任務他們也不捨得派出城中僅有的少數軍隊前去,有這麼幾個部落“自告奮勇”終歸是好事。
可是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就是這對外圍幾個部落的忽視,埋下了這最大的禍根,因為外圍幾個部落距離頗為遙遠,所以一般在放牧上沒有什麼往來,所以誰都沒有注意到有這麼一個部落和其餘的部落有很大的不同。
而現在這個看上去規模並不大的部落,卻突然爆發出了令所有部落震驚的力量,數千名騎兵呼嘯著向著和林城衝去,他們身上依舊穿著蒙古人的衣服,手中拿著的也是馬刀,不過當一面面赤色龍旗在隊伍中升起的時候,所有蒙古部落都已經明白。
不過為時晚矣,城裡突如其來的騷亂和爆炸,讓城中和城外的蒙古牧民和百姓們都已經亂作一團,呼兒喚女的聲音此起彼伏,通往和林的道路上堵塞著各式各樣的車輛和慌亂的人群,從城中跑出來的人們有的身上還帶著鮮血,更是將這恐懼傳向每一個角落。
有的時候人最大的敵人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恐懼,現在這恐懼無疑已經成了蒙古人最大的對手。一次又一次的戰敗、和林城中的爆炸,讓這些草原上的金雕和惡狼也失去了勝利的信心,更何況這一次前來和林也沒有多少部落是心甘情願前來的,此時突發暴亂,他們自然也沒有心思想要和那些凶神惡煞一般衝過來的敵人作戰的**。
就是那飄舞的赤色龍旗,讓真金太子、伯顏、史天澤甚至還包括蒙古大汗忽必烈一一隕落,就連這些在蒙古名聲赫赫的大將名臣甚至還有上一代大汗,都是不是他們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