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時間比範天順這個內河水師指揮使長得多,不用範天順說出來就已經想明白。
範天順湊過去看了一眼海圖,點了點頭:“這風越來越大了,某剛才看了西北方向有閃電,雷聲也是那邊傳過來的,又是西北風吹,所以等會兒這暴風雨肯定得砸在咱們頭上。”
“船隊其餘各船都已經通知了?”船艙晃動越來越厲害,讓鄭海峰不由得伸手扶住船艙。
“老劉正在指揮船隊變陣,把小船全都放到裡面來,外面用大海船和寶船圍繞一個圈子出來,這樣就算風浪大,總不會把小船都丟乾淨。”範天順沉聲說道,“某現在擔心的就是東南方向的海船和寶船一旦支撐不住,開了口子,整個船隊就亂了,到時候小船控不住順著風一走,整個船隊非得交代一半在這裡不可!”
“小船都用鐵索連上了?”鄭海峰皺了皺眉。
“當然都和寶船連上了,那可是咱們的補給船、馬船,要是跑掉,以後就只能餓肚子了。”範天順打趣道,“不過寶船之間用鐵索連上現在來看已經來不及了。”
鄭海峰隨手關上半掩的窗戶,然後小心翼翼的在晃動船艙中收拾海圖和工具:“你的意思某可很明白,這是要讓旗艦帶隊頂在東南方向的意思了?不過可說好了咱們這一艘寶船可不一定堵得住口子,至少還得調集兩艘海船過來,靠在咱們的裡側。”
“你小子倒是看的清楚!”範天順輕笑一聲,“老劉會帶著四條船坐鎮中間,隨時支援,其餘周圍的圓形陣就要靠咱們的了,尤其是要靠你得了。老鄭你是東洋艦隊公認的第一船長,不讓你上其餘人上某也不放心。”
“你還真是信得過某。”鄭海峰拍了拍手,“也罷,連堂堂範指揮使都已經親自站在某身邊了,某鄭海峰就算是沒本事的慫人一個,這個時候也沒有站著不動的道理!”
突然間想起來什麼,鄭海峰笑著說道:“對了,頭兒,你是內地長大的,知不知道在海上這種狂風被稱作什麼?”
範天順一怔,搖了搖頭。
“這種風被稱作神風,”鄭海峰提到了“神”這個字,臉上浮現更多的竟然不是敬仰而是嘲諷和不服的神色,“尤其是那些倭人,一見到這種風往往都是叩頭拜倒,以為是天神的憤怒。”
伸手按住桌子,範天順輕笑一聲:“神風?去他孃的神風!”
半掩的艙門在這一刻被狂風猛地掀開,大風呼嘯著撲面而來,如果不是剛才鄭海峰把海圖收起來,恐怕那張費了東洋艦隊不少心血的海圖會被整個兒的吹捲起來,甚至硬生生撕碎。撲面而來的風中帶著潮溼的水汽,也不知道是外面已經開始落下的雨滴還是海浪被風吹捲起的水珠,獨屬於大海的鹹腥氣味撲面而來。
“是啊,”鄭海峰眯了眯眼,微笑著說道,“去他孃的神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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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呼嘯著拍打礁石,海岸邊的樹木在狂風之中都已經被硬生生的吹彎,無數的枝葉伴隨著暴雨呼嘯著砸下來。黑色的浪潮一遍一遍的洗禮山崖,彷彿要把一切都付諸毀滅。
“家主,風雨太大,還是抓緊回去吧。”站在山間蜿蜒的小道上,一名年輕人微微躬身,為前面的人打著傘,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海浪上,難免夾雜著恐懼神色。
自家主人最大的樂趣就是在神風來臨的時候站在這處山崖上看大雨傾盆、海浪咆哮的場景,據說從他小時候便是如此,至今未曾改變,甚至即使是每一次回到家都是渾身溼透,下一次卻也依舊會一如往常的出去。只不過之前都是家中老僕陪著他,不過近年來老僕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只能換做年輕人過來。
話說回來,這還是年輕人這輩子第一次看到神風吹卷海浪砸擊山崖的景象,這種人類無可抗衡的力量,給他一種發自內心的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