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玘已經四十多歲了,曾在江南做官,因為固守著文人的那點清高,不願意和其他貪官同流而被排擠,以至於他三十多歲當官,輾轉十餘年還是個小小縣令。 調任雍州時張玘曾多有埋怨,覺得自己雖然沒什麼大的政績,但也是個兩袖清風的好官,江南這種地方魚米富足、氣候宜人,他也打算就這樣在江南過一輩子算了,但是忽然來的調令讓他措手不及,又無法反抗。 張玘的夫人是江南當地富商之女,也因此多年來為江南官場所輕視,此次調任松林,其妻子也以怕兩個孩子不適應,再加上離了孃家幫襯,怕是日子不會好過,所以不曾跟來。 於是,張玘在被調任到雍州後曾想著要在年老之前也幹一番事業讓江南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看看,只是真的到了松林這地方才知道,這裡除了山還是山。 他一個南方人除了氣候不適應,更多,還是對這個地方的貧窮的失望,沒有香甜的大米,沒有新鮮的魚蝦,這就導致他一上任沒幾天就開始後悔,當初怎麼不珍惜在江南的日子弄點銀子,到了這窮鄉僻壤,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所以,最初的幾個月裡,原本自視清高的張玘也開始和本地的一些富商打交道,從南方運來的大米,對於西北來說並不常見的魚蝦,還有鶯鶯燕燕。張玘接受宴請,收禮受財,家裡的日子突然就過得富足了起來,他也漸漸開始適應這種生活。 突如其來的聖旨打破了張玘的安穩,他開始慌張,以為自己被舉報彈劾,但好在聖旨不是給他的,而是給一戶無聲無望的小門戶。當初林澤遠給張玘寫信,託他親自前往宣讀聖旨,他甚至有些不願意,直到他看到聖旨上那一句“因封凝幫助林澤遠製鹽有功”,這句話讓他對前任縣令林澤遠的升遷有了猜測。 所以,當江家人和陳道恆再次上門的時候,他決定賭一把。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老道士願與大人一起為民謀福利”,張玘很好奇,這個老道士會給自己什麼樣的機會。 雖然來松林上任之後,張玘便也聽說了松林縣有個封家,出了兩個大官,他也曾猶豫著要不要前去拜望,決心一定之後,便有了聖旨的事,而這次,他明白了封家與江家的勢不兩立,但偏偏他目前兩邊都不能得罪。 江家,堂屋。 江家老小都出去忙活酒菜,江善林和幾個兒子抱著裝有聖旨的錦盒去了後院,屋子裡就剩了老道士和張玘,還有江凝。 “張大人今日相助的恩情,江家無以為報,老道士看張大人也是心繫百姓的好官,這裡有一份從古籍中找到的鍊鐵法子,能改進現在的鍊鐵工藝,對於鐵器澆鑄也有記載,這東西在老道士手裡百無一用,但到了大人手裡,必能造福一方啊。” 老道士對張玘的猜測,從他願意親自上門宣讀聖旨便知曉了一二分,這個人只能以利相誘,卻不能像林澤遠那樣深交,今日他沒有與封從義正面衝突,並不是因為他害怕,只是他還在權衡,所以,老道士便囑咐了江凝,讓她說話要謹慎。 張玘聽了老道士的話,心下大喜,接過那本薄薄的書冊便站在燈下細細檢視,書中記載解決了現在現有鍊鐵工藝的很多難點,還有鍛造方法也是前所未。 “道長,這書從何而來?” “老道士先前整理師傅留下的古書,偶然得來的。” “這可是真是無價之寶啊。” 老道士拿捏人心理的本事真的是又準又有效,江凝站在一旁粗略看了那個小冊子幾眼,是幾幅鑄鐵的工具圖和步驟講解,像極了現代的中學課本上的科普內容。 江凝看了看老道士,老道士眉梢輕彎。 正在張玘拿著冊子愛不釋手,“道長,這法子可真是精妙啊。” “老道不懂這些鍛造的法子,不過看大人,想是已經看出門道了。” “嗯,甚妙,甚妙。”張玘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本子。 張翠蘭端著精心準備的菜餚擺上了桌,江善林從山洞裡拿出了過年時留的好酒,幾個女眷準備好飯菜便去了偏房吃飯,堂屋裡江善林一家輪番給張玘敬酒,張玘這才戀戀不捨的將本子揣進了袖子。 坐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陳道恆,眼睛不時飄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