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謝地,幸好穿成了窮家女。裹小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些富貴人家的嬌小姐錦衣玉食,可活的憋屈啊。
她愜意了,前頭趕車的李木生卻戰戰兢兢的。一車的紅苕挺扎眼的,一個村子的不好瞞人,何況他還不善於說瞎話。
怕啥來啥,一拐彎就碰上幾個揹著揹筐去趕集的。
一頭牛值兩畝好地,村裡沒幾家置辦的起的。碰上車誰都想搭搭,近了一瞧滿滿當當的,幾個人就有些洩氣。
站在前頭的矮個子中年婦女還是熱絡的打招呼,“鐵蛋爹,換糧食去啊?真是人比人得死,你拿紅苕換細糧,俺們成天還寶貝疙瘩似的捨不得多啃吶!”
“出啥村啊,屎蛋家要拿蕎麥換紅苕吶,都不用你送,近邊的,他自己個就拉走了。”
“俺咋踅摸不著鐵蛋娘那樣的,你小子真是祖墳冒青煙了。十畝靠河邊的好地,租子一個不用交,可不足吃飽夨嘛!”
……
七嘴八舌的,好不容易,李木生終於得個空,硬著頭皮解釋起來,“俺是給秀才老爺家跑腿賣糧,俺…俺家的那點兒收成也就對付夠吃。俺家加上俺哥家,十幾口子人吶。”
村子裡也沒啥私密事,摻不了假,那幾個沒啥辯駁的。一瓜皮帽老頭就道,“得虧老趙家,要不你們哥倆就難啦。好人沒好報啊,秀才一沒,他家老二就得上縣裡唸書,得花老鼻子錢。”
“那可不咋地,聽說光束脩一年就八兩銀子,還得吃還得住,還得買啥紙啊筆的。秀才娘子一個婦道人家,除了租子也沒啥進項,不賣糧咋整。”
“還添個香草,瞧瞧,比在家時候可紮實多了。多一張嘴就多分累,秀才娘子可夠受的。”
“她可進了福窩了,那啥,一步登天啊。去時候沒幾口氣兒了,瞅瞅,白了胖了,不定多少好玩意養的呢…。。”
“大郎啊,到集上可別把媳婦兒丟嘍!…”
“不丟!不丟!俺領著她。”
…。。
收了秋,咋也閒多了,村裡人沒別的消遣,侃大山人人愛。一人提,好幾雙眼睛都長了鉤子似的探過去,轉瞬,爬在紅苕堆裡的小香草成了被人評頭論足的稀罕物。
坐在前車沿子上笑眯眯的趙大郎更是遭到無數逗弄。逗傻子,雖說沒啥惡意,樂呵樂呵誰不愛呢。
被當猴看,香草渾身都要起雞皮疙瘩了,又不能捂趙大郎的嘴,聽他順杆爬的跟那些人說傻話,她更是要崩潰。
幸好,李木生解救了她。揚起鞭子一抽,吆喝著牛車朝前走去。
出了村,就上了官道。所謂的官道一樣是土路,只不過寬一些平一些,對她來說,只不過是顛簸的程度不同。
集市設在鎮上,每月逢五逢十,來趕集的都是十里八村的。
李家溝離鎮上算近,也就三四里路,又應付了兩撥路上歇腳的村民,熙熙攘攘的熱鬧景象已經近在眼前。
“籲!”
李木生直到糧食市上才拉韁繩停了車,下來左右踅摸了下,牽著牛又走了幾丈遠,挨著熟人把韁繩栓在顆老槐樹上。
“三叔,三嬸子,俺帶倆娃買油鹽去,您幫照看照看俺的車。”
遠親不如近鄰,旁邊守著小推車的兩口子爽快的應下了,“中。俺們給你看著,去吧。”
香草終於被李木生抱下車,怕她和趙大郎走丟了,一截子草繩把他倆胳膊栓到了一起。
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趙大郎晃了晃胳膊,傻呵呵的笑的特美。香草心裡不樂意,也沒法子,只能跟著往前走。
推車的、挑挑的,糧食街兩邊擺攤的不老少。粗布麻衣補丁挨補丁,黑臉粗手,一水的窮苦勞碌相。
還要對那些尋價的體面人央央告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