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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部分

中了他的重機槍正瘋狂地叫著,把紛飛的子彈無情地潑向第一道塹壕。1排的戰士們已進入了那道塹壕,正同殘敵進行激烈的肉搏,那挺重機槍射下來的子彈卻又讓他們如同一根根攔腰折斷的樹枝一樣倒下去。從倒下去的人中他認出了三班長和一個他熟悉的二班的四川兵。在這挺重機槍的火力掩護下,一隊蘇軍從第二道塹壕順一條連通上下的交通壕朝第一道塹壕增援下來。一旦蘇軍從高地東北側重新佔領了第一道塹壕,已經帶2排衝進高地北側第一道塹壕的程斐就會受到來自東方的打擊,那對他是非常危險的!

不。

現在江玉生想什麼和做什麼都是緩慢的了:他緩慢地在生命中樞肯定了那個“不”字,緩慢地將甩到前面去的輕機槍一點點向後拉回到自己眼前;緩慢地抬起上體,將槍托抵在肩部。死神在最後時刻已開始表現出了仁慈,逐漸用身體各部分的麻木代替了那種炮烙一般的疼感,讓他的精神有了迴光返照式的清醒。準星圈在江玉生的眼前模糊了變清晰,清晰了變模糊,到底瞄準了第三道塹壕蘇軍的重機槍。

“噠噠——!”一個點射響起,重機槍啞了。

“好,”他想。

現在他要最後幫助進入第一道塹壕內的戰友們。幫助他們也就是幫助山稜線西側的程斐。他的生命和戰鬥將要結束,能為戰士們和自己的朋友做的僅僅是這一點事情了。他把槍口壓低,瞄準了那隊正在第二和第一道塹壕間的交通壕裡運動的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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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零五)快速衝擊

“噠噠噠——!”

“噠噠噠——!”

“噠噠噠——!”他一連打出三組短點射,既準又狠,那隊蘇軍亂起來,改變方向往回跑。。

“噠噠噠——!”他又朝對方追加了一個短點射,再扣動扳機時槍卻不響了。彈匣裡沒有子彈了。

揹負著備用彈匣的副機槍射手一直沒有跟上來,也許已經犧牲了。不可能再換上一個新的彈匣了。江玉生最後一次抬起頭,朝高地北側望去。越過那道山稜線,他看到已有一小隊2排的戰士順另一條交通壕從下向上衝向第二道塹壕,而從殘敵明顯已被肅清的第一道塹壕裡,1排——估計是二班——的一挺輕機槍和2排的另一挺輕機槍也開始向高地上方的蘇軍射擊,掩護向上進攻的隊伍。

“2排還在進攻,程斐還在指揮戰鬥,”他淡淡地想,握緊槍柄的手一軟,頭部疲倦地跌到地面上。

草叢中的一粒石子硌疼了他的臉。他覺得不舒服。便艱難地將頭挪一下,放置到歪倒的槍柄上,眼睛大睜著,向著西方,再沒有閉上。

一輪碩大的沉甸甸的夕陽紅彤彤地低懸在西北方希連山與基比夫山間的峽谷裡,將山坡上的每一片草地都染得通明透亮。這時江玉生第一次望見了戰場全貌。不僅在高地上下,而且在希連山和一號嶺的廣大地區內,戰爭都正激烈而緩慢地進行著。一發發炮彈慢慢地落地炸開;一團團火光慢慢地升騰,熄滅;被擊中的樹叢燃起一道道黑煙。慢慢地斜斜地飄向天空。但是夕陽的輝煌並沒有被損害,它依然用自己凝重的光芒塗抹著大地,給戰場上的山川草木連同人和炸煙厚厚地敷上一層血紅的色調。

“這很莊嚴,也很壯麗,”他斷斷續續地想,“……我沒有想到自己會死在這樣一派壯麗裡。不過這樣死了,也很好。”

他的最後一個意念是這場戰鬥已進行很長時間了。從預感到自己的死到死亡真正來臨,彷彿過了好幾個世紀。江玉生死時內心是鎮靜的和感動的。他明白自己無論作為一名軍人還是作為一個朋友,今天的表現都是無愧的。你既然上了戰場就不能再主宰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