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悅怡臉上笑著,眼裡只是沒笑意。
關友松繼續道:“放心,等下我給你把惟仁送過去,一定完璧歸趙。”
顧悅怡點頭,“有什麼不放心的呢,這麼大的人了,還能丟了不成?”顧悅怡說著,從惟仁手裡拿過裝著雜物的袋子,惟仁不讓,她堅持了一下,還是拿了過來,“這樣,你去吧,媽在車裡等你。”
惟仁看著母親,點了點頭。他和關友松一起出門往左拐,走了幾步,回頭,看著母親往另一個方向去。
關友松看著惟仁的神色,一邊走,一邊跟他囑咐一些平日裡要注意的狀況。這些惟仁都是知道的。但是他聽著,應著。關友松心裡嘆息。惟仁這孩子,還真是不錯。想著,就想到了另一個乖巧安靜的孩子。她心裡一凜——惟仁正在護士站填著一張又一張的表格,不厭其煩——關友松看著,原來想要說的一些話,此時覺得還是不要說出來的好。
她嘆了口氣,
華語第一。
惟仁拿著一摞表格,微笑著站在她面前,說:“都好了。”
“那就下去吧,你媽媽在等你呢。”關友松笑著。顧悅怡那一心護著小雞的母雞樣子,她想到了覺得感慨。大概是擔心的。養了這麼多年的孩子在眼前,孩子的親生父母在背後,有時候,幾十年的養育之恩,敵不過血濃於水的……關友松琢磨著,顧悅怡這個人,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她。只不過,這到底是別人家的家事,她最多是想想、看看,沒有她置喙的餘地。
惟仁請關友松留步,關友松還開玩笑,說:“都說好了,要把你送到你媽媽手上去。這半道兒給你撂下,真丟了呢?”
惟仁微笑,再三的請她留步。已經到了醫院大廳,關友松見狀,也不勉強他,再囑咐幾句,便讓惟仁走了。她站在原地,看著惟仁出了大門,才轉身回來,往西側的廊柱那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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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咫與尺的嫌隙 (十)
皇甫欽和桑珊看到關友松。桑珊忙抬手揉了一下眼睛。關友松裝作沒注意的樣子,笑著說:“哎,這下可以放心上飛機了吧?活蹦亂跳的離開的。”
桑珊伸手過來,握住關友松的手——她的手指,因為沾了淚水,有點兒潮,“友松,謝謝你。”
“別客氣。以後,我會多關照小仁。而且,”她有點兒嚴肅,“你們也看到,孩子很好很好的,你們也該放心了。以後的事,且說以後。只要孩子好好兒的,你們好好兒的,總有見面的時候。”
“是。”桑珊的眼淚又上來了。
就皇甫欽正要說什麼,但見他往關友松背後一看,不禁呆住了,他喉嚨一陣酸澀,“惟仁……”
關友松回頭,驚訝的看著,在離他們十幾米遠的地方,赫然是惟仁。
惟仁停了一下腳步,像是下了決心,走了過來。
堙皇甫欽、桑珊和關友松,都定定的瞅著他。
這一刻,關友松忽然想起了“步步生蓮花”的形容。想必,此時,在桑珊和皇甫欽的心裡,惟仁的每一步,都生出了蓮花,燦爛的灼人瞳。她默默的退了一步。
惟仁終於站在了他們面前。
他看著眼前的這兩位。男人,和他有著幾乎是一模一樣的面容,只是,那些皺紋和花白的發,讓他們一個像泛黃的老照片,一個像色彩豔麗的數碼照,對比鮮明,然而卻有著可以重疊的印記。女人……他細細的看著。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個子矮矮的,小小的,瘦瘦的,面板有點兒黑,想必是經常要野外作業,曬的吧。她有一雙很溫柔的眼睛……此時眼睛裡全是淚,全是淚啊,怎麼能看得清自己?
他以為,這樣的相見,一定是撕心裂肺的,一定是痛哭流涕的,一定是愛恨糾纏的……可是,他心裡很平靜、很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