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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汝愚心知他十數年來活在仇恨之中無以自拔,大半年來對自己平生所為漸生悔意,種種加諸身,死志已堅,無論此行能不能殺得張東,吳儲都不會活著回來。只是心中難捨,雙目噙酸,待他說至最後,點頭應允,卻止不住潸然淚下,抓住他的青衣一角,不願放下。

第八章 驚鴻

吳儲將雙戈擰合,那支在灞陽城下徐汝愚得以驚鴻一瞥的巨墨長戈驟然呈現。吳儲將巨戈橫置在雙膝之上,輕扶戈身,巨戈通體光澤內斂,好似泛起黑芒,詭異之極。

吳儲面壁而坐,靜待暮色四合。張東見半年來吳儲在江津城中沒有動作,心中已然不復有當初那樣警惕不怠。近日,鍾留戰事吃緊,盡遣族中好手前去支援。吳儲探得訊息,知道時機到了。再待時日,若戰事依舊不利,張東就會親自去軍中督戰;戰局得以緩和,那些派出的好手也會陸續返回。吳儲滯留草廬數月,一面是將自平生所傳授於徐汝愚,一面就是靜候這樣的時機出現。

從昨日到現在,吳儲內心一直微抖不停。他現在靜坐於室,津水浪簇之聲傳來,心中呈現出半年前在江津渡口看到的岸石浪沫飛濺的印象,群鳥如矢疾射飛散,那時自已尚不能清晰把握所有飛雀的蹤跡,現在卻明瞭在心。每一軌跡似是直線,卻御風勢而作極細微的變幻。吳儲若有所悟,知道自己多日來探研徐汝愚體內旋擰丹氣,終有所得,方能今日在武學上有所突破。信心大盛,攸然起身,大步邁出草廬。

徐汝愚明白分離在即,收住哭聲,拿衣袖拭去淚痕,用那紅腫的雙目望著吳儲寬闊的背影。

此時再無猶豫,翻身在地,大聲呼道:「爹爹。」

吳儲渾身巨震,卻沒有回頭來,口中呼道「很好」,心中再無牽掛,騰躍急奔而去,瞬息,人影消失在地平處猶如煙跡。只是空中杳然留有他的餘音:「我兒記住,經脈未固,萬不可與他人動手。」

徐汝愚急忙返身奔上鳳陵峰腰,攀上一方突兀出山體的巨石,目光停在都督府之上。

暮色一層層加深,彷彿從津水河上瀰漫而生,從山腳淹上,漸漸將世間的萬物萬相掩蓋。津水兩岸升上萬家燈火,河上系盪的遊船歌舫也挑出紅紅綠綠的燈籠。與之相映,都督府的燈火卻是黯然很多,於夜色中,若隱若現。

一切靜得可怕,徐汝愚內心一陣緊過一陣。灞陽城下,乍逢大難,眾人都措手不及,徐汝愚只顧逃生,也不及思慮太多。事後雖痛慟欲絕,然而事已至此,還是漸漸開慰得解。都不似現在,靜靜等待親近的人毅然赴死。過去十數年,吳儲以殺戮沖淡心中的仇恨,倘若仇恨得雪,對自己殺戮而積聚的悔意便會將他的內心撕毀。

詭異靜謐驟然被一聲尖嘯刺破,徐汝愚心頭驚悸。總督府內騰起兩色清影,初如狐兔驚奔,此起彼落,矯若遊龍。徐汝愚知道青碧影跡是吳儲,曾經見他夜間行氣,功成驟然間會青光盛起。那淺黃影跡應是張東。吳儲詳細給徐汝愚介紹過各家丹氣術,知道張東混元先天丹息術,五行從土,修習有成者行氣身顯黃暈。

都督府院內人聲大起,燈光大盛,光影卻愈加清晰,似在光焰之上躍動,在夜色中畫出詭異的影痕。汝愚知道兩人運用丹息已到極至,此時,青黃影跡漸漸滲透,影速亦愈加疾,如雪泥鴻爪,徐汝愚也漸漸不能分辨了。待那成為一團清芒時,徐汝愚心中緊張到極點,知道勝負即刻就能分曉,胛間汗水浸透衣裳,山風襲體也不覺察。

陡然,影芒之中爆出白光,江津城如驟臨白晝,徐汝愚雙目一眩,隨之聽見一聲尖嘯,清亮悠長,如龍吟長起不絕。待徐汝愚恢復視力,都督府院內只餘燈火,只是當空烏雲密集,隱隱雷光乍現即逝。除此之外,再無任何聲息。此乃丹息術大成者散功之兆。

徐汝愚靜待片刻,城中響起鐘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