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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棋盤之中,未必沒有我的機會,卻要有這分耐心才行。景雲善謀,須知害敵利己,以利己為要,無利則不戰,謀則圖利,戰爭卻是最講究功利的。」

趙景雲恍然有悟,暗忖:大人初起之際,屢經大戰,江寧現在又是百廢初興,維持戰爭的潛力甚弱,且有普濟、祝、樊三家制肘,即使百戰百勝,但是將江寧潛力耗盡之時卻難逃最終的一敗,大人此行亦有避戰之意。大人重歸之日,就是將越郡收入囊中之時,那卻要等南平無暇東顧之時才行,這便是「他的棋盤之中亦有我的機會」。卻對徐汝愚贊他「善謀」誠惶誠恐,又覺沒有別人在旁聽見頗為遺憾。

徐汝愚說道:「此信不議,由江寧眾人決之。」

徐汝愚不在江寧,江幼黎、邵海堂、梅鐵蕊、宜觀遠、張仲道等人在決策時必將變得內斂,南平在蘄春集結水營的用意若真在白石,江寧眾人也會選擇守勢,避開南平的鋒芒。

如果徐汝愚在江寧,以徐汝愚善戰之威名,像叔孫方吾這樣保守的人也大都會選擇攻勢,即使徐汝愚強抑眾人意願,卻難保江寧軍民士氣不受損。江寧乃是新闢之地,徐汝愚人在江寧,實沒有避戰的理由。

趙景雲心有所感,萬千人尚看不透某件事情的變化,徐汝愚等人卻以天下為局弈戰。

趙景去又說了幾件事,才沿原路退回。

第四章 瑤光積雪

天時向晚,徐汝愚又潛回城下,見城門緊閉如故,流民擁在城外的馳道兩旁,汾水、晉水兩岸也儘是流民用原木蓬草搭建的簡易居留之所,晉水近城一段因為人多物雜變得渾濁不堪。

明日就是年關,流民卻沒有過年關的景象。

蓬戶雜亂汙穢,還有不少人在蓬屋間尋一處空隙,鋪些乾草,人擠在一起禦寒。大雪飄飛,頭頂沒有遮擋,雪積在身上,微弱的體溫,化成水,滲進身下的草裡、地裡,僅有的暖意也漸漸的消失盡了。

一些絕望的麻木的人就臥在雪地裡,氣息微弱,只餘殘命吊在那裡,如風中殘燭,搖搖欲滅。

年幼的小兒耐不住飢餓與寒冷,嘶嚎哭聲隱隱透過北風的咆哮刺入心中。空洞的沒有一絲生機的眼睛,直勾勾的望著自己,又似乎望著莫名的空處,他們在看什麼?徐汝愚一邊走一邊問自己,心裡又藏不住疑問:春夏之時,忻州、襄州災情最重,汾水近乎斷流,十戶九奔,為何現在的北唐城外還有如此多的流民?

突有一股難抑的悲憤充塞胸臆。

千百年,人雄並出,曾有幾人將民眾的悲苦看在眼底?

「民為水,載天下政。」

百民柔弱如水掀起或滔天或漣漪的波瀾,以變化天下的政事。

然而天下自詡英雄者都視政事為權術,他們或視民眾如草芥,或都利用這茫然的無意志的洪流來達到他們自己的目的。徐汝愚望著冰隙裡汩汩流淌的水,想起父親的話:這天下政應當以民為主導。徐汝愚幽幽一嘆,暗忖:這洶湧的氣勢駭人的洪流,何時能夠按照著自己的意志去奔騰、去沖刷世間的汙穢?

徐汝愚沿著汾水向下,一到無人蹤的野地,踏著步雲術奔行起來。

在莽莽冰雕玉砌的世界裡,一道淡淡的青影就像虹跡一樣橫在襄州的千山之上。

心鬱稍解,徐汝愚緩下來,尋著一處泉水,坐在泉邊的山岩上。

冰天雪地之中,泉水之上升著氤氳之氣,山泉近處也無積雪。

徐汝愚脫去鞋襪,將足探進水裡。

杳有歌聲,徐汝愚側耳辨聽,卻是:「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

徐汝愚也不疑其他,只當山間的隱逸之士,心中卻為歌意所動:昇平之年,振纓而仕,為國謀力;亂世之時,不如在這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