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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華熙說道:「去年春暮,江寧增兵鎮寧,在越郡形勢尚未明朗之前,就將青衛軍調至江北,年末,又徵十餘萬兵馬渡江北上,難道這一切只是為了遏制東海的野心。」

短短一年內,兵力調動超過二十萬,消耗的物資之巨難以計數。

江寧如此大的動作,卻只是為了遏制東海的野心?

易華熙與父兄面面相覷,只覺得徐汝愚信口開合,然而從他眼裡卻看不出要掩飾自己的痕跡。

是啊,徐汝愚沒有必要文過飾非。

即使要撒一個彌天大謊,也無需隻身進入江津城裡,無需隻身面對把他當作生平大敵的人。

徐汝愚說道:「越郡戰事平復,歸順軍總數達到十五萬之巨,易閥知兵事,當知江寧屯田養兵之制,江寧諸多動作,年末調動大軍渡江,看似針對東海,其實卻是未雨綢繆,將在江水以北囤積大量的兵力,以備呼蘭。」

易華熙冷哼一聲,說道:「若非南平悍然出兵荊北,江寧可會開啟合圍,縱陳預歸東海?」

徐汝愚神色略滯,陷入那個令人痛苦的假設之中。

趙景雲站前一步,淡然望著易華熙,說道:「南平出兵荊北,然而力止於此,易公子位列韓楚六俊,焉能不識江寧形勢?」

易華熙問道:「南平出兵荊北,困宿衛軍,難道江寧不是因此而與東海議和,準備往援荊北嗎?」

趙景雲哈哈大笑,問道:「宿衛軍被困荊北,江寧往援,難道需要調動江北的大軍嗎?南平十萬大軍倉促侵入荊北,糧草不周,難以持久,江寧難道連這個也看不出來嗎?」

易華熙怔在那裡。南平之所以能夠突然發兵荊北,成功的擊潰霍氏荊北兵馬,圍困江寧宿衛軍,乃是南平在戰前沒有做絲毫的準備,臨湘、豫章等地的兵力也沒大規模集結,而是直接出動奔襲荊北各地。

如此出兵讓人措手不及,卻沒有持續的攻擊力,特別荊北經過近十年的戰爭消耗,已成了不毛之地,南平大軍不可能從當地徵得糧草。

徵集十萬人所需的糧草,絕非易事,所徵調運送糧草的民夫就足以讓南平手忙腳亂好一陣,現階段南平只能透過水路每次將糧草送至臨江城邑彭澤,然而將糧草從彭澤運至荊北腹地,則是異常困難。

趙景雲含笑望著易華熙,說道:「兵者勢也,我弊,非敵之利。我宿衛軍被困荊北,事實上卻截斷了南平大軍的陸路糧道,南平調動兩萬水師衛護彭蠡湖江水水道的安全,隨著我江寧水營在蕪州的集結,南平勢必要往彭澤增派水師,益發加重南平大軍在荊北的糧草壓力。」

南平只要糧道有失,將陷入比宿衛軍更危險的境地。

易氏父子陷入沉默,趙景雲說道:「迫於糧草的壓力,南平進入荊北的大軍,大部分將留在臨近江水的彭澤城與臨近彭蠡湖的都昌等地,又需分兵守住荊山,真正進入荊北腹地圍殲我宿衛軍的兵馬將不會太多。隨著江寧水營在蕪州的集結,威脅到彭蠡湖水道,元矗只怕比我們還要迫切的希望宿衛軍能迅速離開荊北。」

第七章 覆巢之下

易華熙雙眸裡揉雜著痛苦與迷惘:江寧無需為荊北變故手足無措;元矗揮師十萬悍然進入荊北,只不過給徐汝愚一個放棄東海戰事、與陳氏議和的藉口。

易華熙望著徐汝愚清俊從容的面龐,消耗巨量的物資、歷時一年的精心佈局,為了哪般就輕易放棄?

「秦子卿可是江寧之臣?」

這句話就像一道閃電直貫易華熙的腦海,他愕然的望向父親。

元矗出兵荊北的關鍵人物就是秦子卿。

秦子卿在江寧懷才不遇,飽嘗世間的炎涼,終於在去年暮秋叛出江寧投奔南平。唆使元矗興師荊北,以報江寧對他的漠視。